第172頁
阿寶心中有數:「才沒這麼容易掏空他呢。」
他信里都寫了,他自己名下有多少田多少宅,還唯恐她不收送來的禮,說這些等禮成之後,總是要交給她打理的。
阿寶寫信,本沒想知道這些,她是想問一問裴府的丫頭們拿多少月錢。
替戥子問的,她成日裡計算明年能攢下多少錢,一時說少算也得有十二兩,一時又說得加上賞錢。
看戥子一臉恨不能把算盤打到五年後去的模樣,阿寶便在信中問了一句,還給自己找了個由頭,到時候她也要發月錢的,得跟裴家一樣。
裴觀立時回信來,她帶來的人,吃穿用度自然是裴府開銷,豈能讓她從嫁妝里出錢養陪嫁陪房。
還洋洋灑灑把他手裡有多少私產全寫在信上,告訴了阿寶,多年積攢下來沒處用的銀子,這會兒都用在添補阿寶的陪嫁上。
戥子這下確定了,裴家的一等丫頭每月真有一兩銀!
這日子有奔頭!
衣裳做好了,結香出主意,把衣裳跟頭面一起試一試。
反正大節下也不動針線,大傢伙兒正圍著炭盆閒磕牙。
阿寶把織金瑞鶴紋衣裳一穿,結香給她梳了頭,戴上那套赤金頭面。
整個人濃眉鳳目,一舉一動都像是當家掌權的樣子,頗有威儀。
阿寶覺得新鮮極了,她哪兒作過這種打扮,伸手摸摸頭,又摸摸衣裳。再斂住眉收起笑意,看著便凜然不可違逆。
「進了門還是不能先這麼穿,免得裴家人一瞧,嗬!這新媳婦看著也太厲害了!」戥子玩笑。
一屋子都笑起來,屋裡燈火通明,燒著銀霜炭,桌上擺滿了年節里要吃的點心。
螺兒好容易能歇兩日,嘴就沒停過,沒有拘著她,結香還往她嘴裡塞油炸米果子,裹了厚厚一層糖霜的,她最愛這個。
一桌的點心,就屬這個空碟最快。
阿寶知道螺兒辛苦,年下給她多發了一分賞錢,還特意讓戥子吩咐灶上娘子買點心:「花樣多些,那油炸的江米果子,每日都買些新鮮的來。」
新鮮的才酥脆,放久了的有股油味兒,就沒那麼好吃了。
戥子直笑:「她哪兒等得到第二天,一天就吃完啦。那麼多好吃的,非愛江米果子。」
「那你還就愛包子呢。」阿寶戳穿戥子。
「那哪兒一樣,包子有甜有咸有葷有素。」這一向戥子最愛的不是豬肉大蔥了,是鴨肉包子。
她嘴上雖這麼說,還是吩咐灶上娘子每天多買些江米果子,還跟螺兒說:「吃罷,年飽年飽,過年就是要吃的管夠!」
因今年有喜事,林家處處都透著喜氣,過年的福字春聯,還有要掛的紅燈籠,各處忙著粉牆補窗,換桃符掛鍾馗像。
灶上娘子知道自己要跟著姑娘當陪房,自覺榮耀,更費心思做年菜,自入了臘八起,家裡的飯桌天天不重樣。
下人們都裁了新衣,有的早早就穿起來,有的便想等大年初一那天穿。
結香是早早換上新衣的,屋裡別人都還沒穿,她催促:「都裁了,大家一起穿多有意思?」只她一個人穿,顯得放不住好東西。
戥子搖頭:「不成,就得是年初一穿才行。」
連阿寶也是如此,早早挑出一身紅襖預備好年初一的時候換,林家往年再不富裕,到年初一也得給阿寶換件新衣裳,討個新年新歲的好彩頭。
裴珠和大妞都送了禮來,這些東西燕草先過手,裴珠的她看過一回就送到屋中。
大妞送來的,她要仔細瞧過,看食盒裡有沒有夾帶。
戥子不知,結香粗疏,只有螺兒瞧見了,可她知道因由,反而替燕草瞞著,連話都不敢起。
燕草摸過一遍,把盒蓋兒蓋上,再由螺兒拎進去。
還有針錢荷包,也都細看過,什麼也沒有。
阿寶奇道:「她怎麼盡送這些來?原來不是幾日就有一封信的?」跟阿寶說她在家裡如何備嫁,她娘給她添了幾個丫頭,嫁妝繡得如何。
她不比阿寶會做鞋子,陸家人口又多,剛定下親事,婆母便把鞋子的尺寸送來了。
還悄悄告訴阿寶,她娘背地裡抹眼淚,讓丫頭們跟著她一起做鞋:「你呀,你就該當吃這苦頭!」
大妞卻不覺得苦,陸仲豫的那雙,她精工細作,是她能做出來最好的鞋子了。
原來這些小事,她叨叨起來都個沒完,怎麼這些日子一封信也沒有了。
燕草輕笑:「定是又過年又備嫁,說不準他們兩家還要來往來往,衛姑娘忙得沒功夫寫信。」
心裡明白,這是衛家姑娘在替自家姑娘著想,不想落下什麼話柄。
雖則如此,衛家再送東西來,燕草也還是仔細查看,查過沒有不規矩的東西,這才送到姑娘面前去。
裴珠的東西就隨意得多,她時常寫信來,說的都是裴家如何過年。
信里寫得更細,怎麼祭灶王,怎麼過小年朝大年朝。
阿寶翻著信,直嘖舌:「珠兒家裡規矩可真大,還得按品妝扮起來拜祖宗吶?」可她寫這些幹什麼?看得人累得慌。
隔幾天再送來的信,就又寫了家裡的親戚,大伯家有幾人,二伯家幾人……數一數光是認親戚,就難認全。
燕草掩口:「這是裴姑娘告訴姑娘,往後的年會怎麼過,新媳婦要預備多少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