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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已經歪在榻上了,扭身喜道:「哥哥怎麼肯放你來?」
「他不肯,我就不來了?」阿寶湊到她耳邊,將裴五爺養了外宅,外宅還有個兒子的事說了。
裴珠微張著嘴。
阿寶不說話,裴珠也緩緩靠到大枕上,沒有兒子,縱是外頭生的也一樣得認下。
「五嬸鬧是總要鬧一鬧的,不鬧就顯得沒了氣性,可任人拿捏了去。」裴珠語音淡淡,「可這麼鬧又管什麼用?」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五嬸不是啞巴,可也只能白嚷嚷叫幾句。
裴珠說著,看了眼阿寶的臉色:「怎麼?」
阿寶吸口氣:「沒有後招的鬧,自然沒人害怕。就像馴馬,小馬駒性子都野得很,不能嬌不能縱,它頭一回尥蹶子,就得讓它知道厲害。」
這樣它才明白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
人與馬,道理是相通的。
裴珠胳膊撐起身子,看了眼阿寶的臉,見她目光炯炯。
先訝後笑,看來哥哥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裴觀飲了一壺茶,半點睡意也沒了,乾脆去了母親院中,在內室中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母親。
連陳媽媽都避過了。
裴三夫人撫著心口:「怪道我心跳的這麼急,差點就是一場大禍。」怪不得今天老太太院裡都這麼安靜。
「大伯去見了祖母。」
裴三夫人停頓片刻,輕嘆:「那今兒夜裡又不得安生了。」
五房不得安生,可她總算能睡個好覺,心頭一緊又一松,「這事兒你之前怎麼一句也不透?好歹總該叫我知道。」
就算是怕阿寶年輕經不住事,也不能里外不通,叫她們在後頭似一鍋螞蟻,滾水要是臨下來,都不知是誰提的壺。
「兒子只想怕夜長夢,只想著快刀斬亂麻。」
裴三夫人滿面贊同之色,點頭道:「也是,人多口雜難免走露風聲。外頭當真都理乾淨了?」
「理乾淨了,裴老管事一家昨天已經登船回老宅去。」裴長安被打發到田莊上,也是昨天坐船離了京城。
「送到哪個莊頭上?」
「青州。」一桿子支出去,不管要回老家還是要京城,要從青州出來都不容易。
裴三夫人聽說去得那麼遠,倒又心軟了:「裴老管事跟了你祖父一輩子。」
「正因跟了祖父一輩子,才給他留了個兒子在身邊。」這是大伯的意思,大伯也算是裴老管事看著長大的。
等他們回老家,自有族中人看著,裴老管事還是自請要給祖父守靈,大伯已經允了。
「那你六妹妹八妹妹的婚事呢?」兩個女孩都已經定下親事,要是舉家回老家去,這親事要怎辦?從哪兒送嫁?
裴觀沒出聲,這些不該他過問。
裴三夫人搖頭:「罷了,這也不是咱們能管的事。」她這個當伯母的,至多也就給兩個女孩一份貴重些的添妝而已。
都說完了,裴三夫人方才回過神來,將兒子上下看看:「你怎麼就自個兒來了?阿寶人呢?」
裴觀不好直言,怕母親怪罪她。
「我讓她去珠兒房裡,把五叔家的事說一說,她們姐妹自當告別。」
裴三夫人信了:「這些天要不是阿寶每日早一回晚一回的來陪我,我一個人在屋裡,豈能不胡思亂想。」
還有珠兒,兩人名分上是母女,可一向處得淡,這幾日倒比過去幾年相處的時候都多。
「原先珠兒年紀小,我只當珠兒是安分,這些日子才知,她心裡竟明白得很。」
她正想著要跟兒子商議商議庶女的婚事。
裴觀笑了:「這事我心中有數,早已經替珠兒留意著了。」
長兄如父,這事本來就該他辦。
上輩子他與陸仲豫交情淡,陸仲豫娶了誰,裴觀並不知曉。可珠兒出嫁,卻是他一手操辦的,這會兒差不多了。
「怎麼?你有瞧好的人選了?」
「是。」
「那就好,此時不便,過得些日子,相看相看。」
裴觀說完正事,便有些坐立難安,時不時就望一眼窗外。
裴三夫人見他這怪樣子,心裡哼一聲,三天不見,想媳婦了。
「成啦,你也別在我眼前耍猴戲了,回去罷。」小夫妻倆定有許多話說,裴三夫人一擺手,她也有事忙。
裴觀就這麼被母親趕出了上房,回到留雲山房,阿寶自然還沒回來。
這三日裡,她一次也沒叫人來打擾過他,裴觀便也不好讓決明再去請。
決明跟著青書,一會兒斟茶一會兒拿點心,在清水平台上擺了好些少夫人愛吃的東西,他仰臉問青書:「青書哥,少爺就這麼幹等啊?」
連他都瞧出來了。
青書清清喉嚨:「你不懂,少問。」
決明點點小腦袋,立到廊下不再問,學著公子的模樣,伸長了脖子,等少夫人回來。
可那門就是紋絲不動,門環偶爾被風吹響,青書哥飛奔去看,又沒人。
就見少爺沉著臉:「你們倒勤快得很。」
決明不解,這意思是往後少給門環上油?
裴觀等得許久,又覺自己並不該等,若是這次縱了她,下回豈不更難哄了?
一時猶豫難定。
決明看見公子欲坐又欲立的樣子,他娘常說他屁股長毛坐不住,難道公子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