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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歇息的時候,阿寶就同她說自己小時候打獵的事。
「兔耳朵一拎,兔子就老實了,我還養過一隻呢。」
「是雪白的小兔兒麼?」裴珠眼睛發亮,想著小兔子可愛。
「那是養給貴人玩兒的,山裡的兔子毛色都雜,值不了幾個錢,就是……」就是燉兔肉香得很。
荼白使了銀子,讓太監宮人送了些新鮮湯餅來,裴珠才飲一口,便聽見外頭嗚嗚吹號:「那是什麼?」
「是陛下進山了。」阿寶剝了顆橘子,往嘴裡扔了一瓣,「進山之前要先吹號,且得吹上一會兒呢。」
「那還不把獵物都嚇跑了?」
阿寶哈哈一樂:「山里守著可多人呢,先要打草趕蛇,再要把獵物往人多的地方趕,吹號就是傳訊。」
她阿兄領的就是這個差事,禁軍們散布在山中,防著貴人們出意外。
「咱們不著急,先進山的都衝著大獵物去,我們跟在後頭就成。」
珠兒是頭回出門騎馬走山路,阿寶怕她累著。
裴珠又喝了幾口熱湯,吃了一塊湯餅,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換上騎裝蹬上靴子,這輩子她也沒做過這個打扮:「家裡的姐姐妹妹都羨慕極了,她們的兄長不肯帶著她們出來,她們都問我,怎麼才讓阿兄點頭的。」
裴珠翹著嘴角,誰叫她們沒有個阿寶呢。
阿寶要是真能嫁給兄長,兄長還不對阿寶百依百順?
騎裝穿在裴珠身上,束腰扎腿的倒也顯出幾分颯爽來,只是她實在纖細,阿寶扶著她坐上馬:「你坐不坐得住?我帶著你慢慢走。」
「坐得住,我在家裡練過了。」只是快騎還不行。
大妞跟她娘去了,阿寶找了一圈也沒找著大妞:「咱們先進山去,別怕,有人跟著的。」林家派了兩個小廝跟著,裴觀還把松煙和陳長勝都派過來。
一行人七八個人進山,一路上別說兔子了,連麻雀都瞧不見一隻。
走了一程,還是沒獵物。
阿寶想往深處去,可又不能扔下裴珠,還是裴珠自己說:「你別管我了,去一玩會兒再來找我罷。」
陳長勝和松煙互換個眼色,松煙立時道:「那我跟著林姑娘罷。」
「你?」阿寶上下掃他一眼,頗有些瞧不上他,書僮還能幫忙打獵?
「姑娘別瞧我這樣,我尋常跟著公子也騎馬也射箭。」
「裴六郎他還會射箭?」
裴珠看阿寶一臉震驚的樣子,忍不住替兄長說話:「那是自然的了,君子六藝,哥哥樣樣都強。」
松煙也聽明白了,原來林家姑娘以為他家公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吶!
「國子監中就有校場,人人都要考騎射,我們公子年年都是甲等,總在前三。」
阿寶瞪圓眼兒,她還真不知道這個,原來讀書人不光是讀書啊。那她就更著急了,本來想獵到獵物到裴六郎面前顯擺顯擺的,萬一他的打獵物也很多,那她不就丟大臉了。
阿寶可是在信中夸下了海口,說要送他兩隻的。
裴六郎收到信,是不是暗地裡笑話她了?
阿寶嘴巴一抿:「那我先往前去,你們慢慢跟來。」
腳尖一點大馬的肚子,馬兒就縱身往前去。
松煙趕緊跟上,可不能怠慢了公子的心頭寶,林家的小廝也急急往前追趕。
阿寶騎馬慢行在山道間,行到無人處,沒一會兒聽見草叢裡悉索聲響。
搭起弓箭,對準草叢一箭射出。眼看身後人還沒跟過來,她翻身下馬,自己去撿獵物。
撥開長草一看,不是兔子,是只山雞,尾毛如錦,回去給做個雞毛毽子。
倒拎起來,紮上腳扔到馬背上。
她得了獵物,剛想翻身上馬,就聽見馬蹄聲響,從前面來了幾個人。
為首那個緊盯住她。
進山打獵,自然不戴幃帽。阿寶瞥那人一眼,踩著腳蹬,躍上馬背,長辮輕晃,拉著韁繩就要走。
便聽那人道:「姑娘又見面了,咱們在馬場見過。」
崔顯極喜馬術,方才在隊中見到,一時沒想起來。
過後才又記起,他們在馬場見過,她還拿到過御賜金鞭,只是當時隨從說她相貌生得很是喜慶。
本來崔顯見過林大有,已經歇了心思。有那麼個爹,女兒能夠「長得喜慶」已經是難得,該給菩薩燒高香才是。
等京中傳聞林家女貌若天仙的時候,崔顯不屑,裴家求娶為的什麼,那還不明白得很,傳出這種名聲,真是好一塊遮羞布。
根本就沒起過見一見林氏女的心思。
直到進了山又見到她,看她搭弓引箭,翻身上馬,心頭再次扼腕。
這般的風流體態,怎麼偏偏配那麼個長相?
待識她廬山真面目,一時心頭劇動。
眉濃如畫,雙目炯炯,光彩照人。
雖還帶著幾分稚氣,但這種精氣神,一百個千里挑一的美人中,也難得到一個。
要是能在他身邊打磨兩年,必會出落得風姿動人。
不對,這種美人,就該天生天長,不能拘束她,不能閨訓她……
明珠可磨,美玉可琢,似這樣的不可琢磨。
阿寶看了崔顯一眼:「我沒見過你。」
說完就走,心裡還在算,裴六郎比她先進山,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打了七八隻山雞野兔了,她一刻也不能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