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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娘子只笑一聲便進屋去,她七八歲的小女兒迎上來,給朱娘子送了一碗放涼的綠豆湯:「娘?怎麼樣?這回成了沒有?」
朱娘子搖搖頭:「不知。」她去了兩回,連林家姑娘的面都沒見著。
小女孩兒也好奇:「怕不是個仙女兒?」說著給她娘揉起肩來,「我往後也跟娘一樣當官媒罷。」又能養活自個兒,進出又有體面。
朱娘子看女兒一眼:「又胡說了,哪有未嫁的姑娘替人說媒的。」
小女孩兒撇撇嘴到灶上催飯去了,自從有了半邊小院,娘雇了個婆子煮飯洗衣,她日常去幫忙。
婆子問她:「今兒帶沒帶點心回來?」
說成了親事,男女雙方皆會送些點心還有肉菜,今天朱娘子出門穿的是最體面的衣裳,必是去高門說親,怎會沒有賞?
小女孩搖搖頭:「沒有,都第二回 了,我看這回也不成。」
婆子好奇,往小女孩嘴裡塞了塊紅燒肉,小姑娘吃得滿嘴肉汁兒,把探花郎求娶馬伕女的新鮮事兒,告訴了婆子。
裴觀回到國子監中,隔日就讓青書將陸仲豫請來。
「陛下傳召我。」
陸仲豫也知必有這一遭,問他:「如何?」
「極好。」
那份奏疏落的是祭酒宋述禮的名字,可陛下卻跳過宋述禮,宣了裴觀進宮。
這消息一出,國子監上下議論紛紛。
自裴觀任職開始,身邊慢慢圍有一干學子,先是講經史,而後他也會說些政見。這些學生聽聞裴博士的奏疏竟落了祭酒的名字,都替他打報不平。
本來裴博士點了探花,便不該屈就在此講學,他不僅踏實授業解惑,還想出這樣的法子,讓監生們能另謀出路。
裴觀的奏疏,在呈送之前,早已經口口相傳了。
國子監的監生們,若是十年苦讀還未能榜上有名的,便會被退監。
三年才一次科舉,十年是三次,就算加開恩科也多不了幾次。除了國子監的學生,還各州府縣的學生們進京趕考,取士如過獨木橋。
若是陛下能採納裴博士的建言,監生們便有另一條路可走。
就算科舉不中,也可以去六部歷事。干滿三個月等主官考評,考評又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可登入吏部備選為官,中等可再繼續歷練或為吏,下等重回國子監繼續讀書。
不再是三年一次的機會。
國子監上中下共有七堂,能進率性堂的菁英才多少人?更多的是那些多年都取不中的,要不然也不會有十年科考不成,就要退監的學規了。
千里讀書只為官,裴觀這奏摺怎會不引人稱讚?
裴觀人進了宮,陸仲豫在國子監替他打圓場,說宋祭酒落名是一片高義,是怕落了裴觀的名字,送不到御前。
既安撫了學子,又定了宋述禮的心。
「話我替你傳出去了,宋祭酒那兒你還得再找補找補。」
「我知道,陛下說會將此事交給我,隔幾日就有上諭傳來,到時再說正好。」
「這回可不是一頓豆腐就能好的?怎麼也得請我嘗嘗你們裴家的官府菜。」陸仲豫往搖椅上一躺。
「行,請你吃,吃之前先幹活。」裴觀把他羅列的學生名單給陸仲豫看,「這是我早就選好的人,人名去處你都看看。」
選監生去六部,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往裡塞的,要看平日考核,再加考一次,兩次的評分綜合擇優。
「你想真考還是……假考?」陸仲豫的意思是要不要給他們透透題。
裴觀看他一眼,眉頭大皺:「若是連這些題目都答不出來,那也不必去六部。」
他們科舉考試時吃了多少苦頭?這跟科舉比起來已經好得太多。
他再想往六部塞自己的學生,也不能丟臉。
當然要選能辦事,會辦事的。
陸仲豫掃過名單,又掃過題目,覺得也沒什麼要添減的,把單子一放,問他:「怎麼樣?難得回城一趟,有沒有想法子見見林家姑娘去?」
裴觀又皺眉:「慎言。」
陸仲豫拿眼睛翻他:「裴子慕,這可就沒勁了,我替你想了個好法子。」
「你既不備講義,也不批改功課,盡想這些了?」
「拿你當朋友才為你解憂,要靠你自己,說不準林家姑娘孩子都滿月了,你還沒開口呢。」
聽到孩子兩個字,裴觀斂眉,他子女緣份薄。
陸仲豫就是見不得他這又想知道,又偏偏口硬不來問的死樣子。
「得,就當我是日行一善。今歲必有秋獵。」陸仲豫搖著扇子,說著沖裴觀擠擠眼,「我記得你來原來騎射不錯,也拿過前三,不如在林家姑娘面前顯顯身手?」
國子監中有一片小校場,監生們都要練騎射功夫,只是這一項,分數高的人不多。本來也只有大家豪族才能養得起馬。
裴觀大病一場,醒後也想過是不是莊周夢蝶。
待到他心口麻痹,疼過一場,才知那不是夢境。
這些日子心疼的症狀倒好了些,可三年食素,身體底子確實不如從前了。
跑馬射箭……
他記得今年確實是有秋獵的,陛下每歲都會往南郊祭天地,之後再去武崗秋獵。除了武將跟隨,也有文臣學士,寫詩流傳。
上輩子這時,他與她剛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