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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博士丁憂。」
「裴如棠那老東西死了?」
「是。」
景元帝冷哼一聲:「倒便宜了他,滑不溜手,逃得倒快。」
本還以為裴如棠老而不死,總還得再撲騰幾下的,沒想到,說死也就死了。
他要是早點死,還能得著一份天家的賜銀,偏偏晚死這些年,賜銀是沒有了,好不容易有個得用的兒孫,還得回家給他丁憂。
「活著死了都不安生。」
景元帝既是這個意思,太子秦王齊王幾位,自然都不會致祭。
孝棚起得再高,門前賓客也不少,卻多是本家親戚和各房姻親,或是幾個孫輩的朋友,少有裴老太爺的故交。
裴觀那些學生們,知道他家中辦喪事,好幾個人一處湊錢,辦了一份像樣的禮送來,又一道登門至祭。
白天的時候各家女眷倒還能持得住。
眼見得天黑了,玉華堂的門還不開,喬氏盧氏二人也顧不得心虛,都想往玉華堂去探探虛實。
喬氏道:「咱們不能空坐著,到大嫂那兒問一問罷,問問是個什麼意思,大哥的人把里里外外都守住了,擺出這陣勢來是要嚇唬誰!」
盧氏的主意又不同:「不成,大哥大嫂是一家,你問大嫂能有什麼用?咱們去請老太太!讓老太太到玉華堂去,他們還能守著門不讓老太太進?」
主意是沒錯,可兩人還沒出門,玉華堂便來人傳話。
那人站在階下,硬聲硬氣:「四老爺五老爺傳話來,叫四夫人五夫人別去擾了老太太的清淨。」
盧氏倏地立起來,隔簾指著那人的鼻子罵道:「什麼意思?這是押著人還不讓咱們去報信?」
外頭那人傳完話就走,喬氏這會兒害怕起來:「他們是想幹什麼呀?咱們,咱們趕緊找老太太去罷!」
外院的人容易換,內宅里還都是盧氏的人。
她直通通往晴雪堂去,哭著對老太太道:「娘!老四老五叫他們扣在玉華堂,老爺子還沒下葬呢,他們就想把咱們拆吃了不成?」
老太太要是去官府告不孝,那大哥的官兒還要不要了!
老太太本就是裝病,她一聽兩個兒子都被扣住了,一骨碌坐起來。她本來年紀也不大,連扶都不用人扶,邁過長廊要往前院去。
可去前院的三道門,都被守住了。
外頭門一叉,不論裡面怎麼叫門,就是沒人應。
僕婦呼喊了許久,才有個陌生的聲音,隔門說道:「請老太太回去歇著,大老爺說,為了什麼老太太該知道才是,他會給老太太一個交待的。」
三人互相看一眼,裴老夫人無話可說。
帶著一串人氣勢洶洶過去,又夾著尾巴回來。
盧氏驚疑難定,她後知後覺,害怕起來:「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裴三夫人也聽見喧鬧聲,可前面在奏門響,時不時就要吹打,這熱鬧沒傳到她耳朵里,只打發阿寶快去歇著。
「你去歇罷,天都黑了,觀哥兒必是忙得很,才沒往後頭來。」
阿寶立起來行禮:「母親早些睡,早上我再來請安。」
她一出院門,戥子便湊上來稟報:「決明到前頭看過了,二門全關了,不許人進出呢。」二門一關,決明也出不去,消息更不通。
阿寶沉著臉:「嗯。」
「咱們去松風院?」二門都關上了,去不了留去山房,只能回松風院去。
「不回松風院,去珠兒院裡。」
他白天就讓決明傳話,叫她今天挪回松風院,那會兒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關二門,卻還是什麼都不跟她說。
這下連燕草都瞧出姑娘不快,她看戥子一眼,戥子閉眼搖頭。
戥子跟著阿寶去裴珠屋中,燕草去松風院裡收拾被褥衣裳。
才剛天黑,松風院就大門緊閉,燕草拍開門,裡面的小丫頭聽見是她才將大門打開,白露迎了出來:「昨兒鬧賊,今天封二門,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天一黑就趕緊把門鎖了。」
好容易盼到燕草,問她:「姐姐知不知為甚封門?」
燕草搖頭:「不知,我是來收拾少夫人的東西,今兒夜裡少夫人跟七姑娘一道睡。」
「我替姐姐一同收拾。」白露不信燕草真不知道,前頭定是有大事發生,可她們都是丫頭,除了關院中等消息,什麼也打聽不著。
「昨兒鬧賊那樣凶,我們守著門戰戰兢兢,就怕那賊摸到後頭來。」
「我們也聽著了,離得還更近。」燕草笑言上兩句,讓螺兒抱著東西就走,還對白露道,「關門罷。」
裴珠已經盼了一天,她的院門只留一道縫,粗使婆子守在門邊。
「你可來了,我還當你今兒不來了!」
「我說好了要來的,怎麼能不來。」阿寶在外頭還沉著臉,看見裴珠笑起來,拉著她的手,往屋裡去。
裴珠挨在阿寶身邊,阿寶拍拍她:「昨兒夜裡你嚇壞了罷?」
裴珠輕輕點頭:「傳到我這兒來聲音已經不大了,可就是禁不住的心慌害怕。」今天她過花園的時候,都不敢往假山石洞裡瞧。
「當真都捉著了?」
阿寶摩挲她的背,正要安慰她,又咦一聲:「都?」
裴珠把臉埋在她肩上,輕笑一聲:「別的地方不鬧,偏玉華堂里鬧賊,想都知道是鬧家賊。今兒又是這麼個鬧法,就是有還沒捉住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