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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廂房主屋,大約四十平米,分內外兩間。
外間擺著一張八仙桌和四條長凳子。裡間則放置了一個大木箱和一張兩米寬的大板床,因是夏季,上面只鋪了簡單的草蓆墊,連被子都是和身上衣服材質一樣的麻布床單,手感粗糙。
夏悠悠坐在床板上,把腦子裡斷斷續續的陌生記憶整理了一下,再結合書中內容,確定現在所處的時間是女主故事開始的八年前——
和八年後,天下三分,以燕國為首的局面不同。
此時的燕國,三王爭位,內戰不休,民不聊生。
夏父帶著原主和原主堂哥夏大山的一家三口南下逃亡,途遇女主舅舅裴晏一行。兩隊人商議後同行,卻在即將抵達淦陽村之時,遭遇山匪埋伏。夏父奮不顧身為裴晏擋下致命一擊,重傷難治,彌留之際,以救命之恩挾裴晏娶原主。
裴晏答應了,並在夏父咽氣前和原主在這簡陋的屋子裡行了禮。
當晚,夏父離世,原主悲傷過度昏死過去。裴晏也來不及和原主圓房,帶人追殺逃匪。幾日沒有消息,被人發現其隊伍中一員慘死在山腳下的屍首,便篤定裴晏也已死無全屍。
但——
在原主模糊的記憶里,裴晏個子很高,是個滿臉絡腮鬍的糙漢一枚。少言寡語,通常都是別人問什麼,才回應一句,性子又沉又悶,擱旁邊一站,誰不搭理他,他都能當一天隱形人,無趣得很。
可偏偏這樣無趣的人身邊還跟著十幾個兄弟,個個都會武藝,大哥大哥地喊著裴晏,對他十分敬佩尊崇,想來裴晏的本事也不低,否則哪來一群忠心追隨的小弟?
這才幾日功夫,沒見到屍首,人還活著也不一定。
不過結合書里內容,如果裴晏還活著,肯定會到處去找被賣掉的女主姐弟,可反派弟弟卻半點沒提及,大概是真的早死透了吧?
就算沒死,回來也能和離,都不算什麼大事。
反正只是便宜相公而已,又不是不能踹開。
夏悠悠想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臉上露出無比幸福的笑容,閉上眼睛,軟綿綿的身體像一灘融化的水,癱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聽身.下木板發出陣陣咯吱聲,把大腦放空,安逸得只想一輩子就這麼躺著……
幾分鐘後——
「不對!」
忽然想到什麼。
她睜開眼,伸出一雙和自己原本身體天差地別的白嫩雙手,嘗試在虛空中抓了一下。
往常這個舉動,她能直接從中抓出東西來。
但如今,卻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空間的存在了。
「可惜了。」
夏悠悠放下手,望著房頂上的橫樑,喃喃自語:「拿末世的空間異能換穿書養老鹹魚的美好日子,好像也不虧?」而且原主這身力氣,不也是妥妥的金手指?
這麼一想,她再度閉上眼睛,笑容越發安詳。
直到——
肚子響起一陣咕嚕嚕的鳴叫。
夏悠悠:「……」
對了,鹹魚也得吃飯。
叩叩——
敲門聲響起。
「進。」
夏悠悠騰得直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現狀可以說又困又餓。
應該是剛脫離末世修羅場,神經徹底鬆懈下來的後遺症吧。
哪怕這張床板又硬又響,躺在上面的感覺都比在末世基地里睡席夢思還爽!安全感十足!
吱呀——
房門被推開。
走進來的是個年輕男人,國字臉,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皮膚黝黑,身形瘦小,穿著束腰束腳的淺灰短打布衣褲,頭髮用淺巾束起一個拳頭大小的髮髻,進來就問夏悠悠:「大妹,聽說你不想賣那倆娃了?要帶他們跟咱們一起去武陽縣城?」
這男人是原主的堂哥夏大山。
親爹是夏父兄長,死於戰亂,留下夏大山這個獨苗苗。也算原主唯一的親人了。
夏大山把原主當親妹妹,平日多有照顧,夏父和裴晏死後,經常會給原主送糧食過來。
餓得飢腸咕嚕的夏悠悠自然眼尖地看到他手裡端著的碗裡裝了三個拳頭大小的窩窩頭,喉嚨滾動,乾脆回答:「嗯,不賣了。」
趙氏追牙婆子出去就沒回來,夏大山過來說這話,顯然是趙氏授意。
「聽哥哥一句勸。」
夏大山將碗放在桌上,嘆氣:「你一個女兒家平日都靠哥哥給你飯吃,哪來糧食多養兩個娃娃?不如趁他們還小,趕緊給他們找些好人家。」
「我有銀錢。」
「你、你哪來的銀錢?」夏大山詫異地看著她。
「在嫂嫂那。爹沒了後,嫂嫂說怕我銀子被裴晏騙走,就要幫我保管。哥哥,我去找嫂嫂把銀錢拿回來,不就養得起兩個孩子了?」
夏悠悠邊說還邊順手摸起桌上的一個窩窩頭,啃了一口。
結果乾硬粗糲宛如砂礫的口感讓她忍不住皺眉。
艱難地咽下一口後,嗓子眼都在冒火,眼淚差點掉下來。
見她說著便紅了眼眶,夏大山心下一驚。
想到妻子趙氏那性子,就猜測妹妹是受了趙氏的委屈,不情願給出銀錢保管的。到底是唯一的親妹子,夏大山頓時臉色微變,語氣嚴肅問道:「她拿走了你多少銀錢?」
見夏大山臉色驟變,似乎在壓著怒火,夏悠悠不明就裡,卻還是回憶了一下,比劃出五根手指頭,「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