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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寬裕的人家,買的也是雞崽,離吃上雞蛋遠著呢,許家二丫好大的手筆,直接抱了兩隻下蛋母雞回來,在村里屬於頭一份。
感受到那份熱切的眼光,如意捏雞蛋的手呲溜縮到背後,眼睛瞪得溜圓,生怕他竄上來搶似的,李貴老臉一紅,他是眼饞羨慕,卻斷不至於上手搶吧,他就是有那個想法,也不敢付諸於行動。
一個村的,還要不要臉啦。
許問楓心下也是好笑,小姑娘是個護食的。
二毛舅家姓徐,體型五大三粗,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氣。許問楓讓如意把雞蛋擱灶房去,領著李貴他們前院後院勘探打井的位置。
二毛大舅停在後院偏西的角落:「許家丫頭,你看這兒成不?這裡離菜園子近,用水澆水都方便。」
許問楓:「可以,你是行當人,你拿主意就成。」
「那定下我就準備動土了?」徐明華直爽道:「是這麼地,動土前有些話要說清楚才好,根據時下的物價,一口井需得五兩哦。」
許問楓點頭:「成。」
特爽快。
徐明華瞅她一眼,果真和妹夫說的一樣,許家丫頭是個慷慨人,不像別家人摳摳搜搜講半天價,不過他可沒往虛高了報,報的是實在價。
許問楓跑七八趟鎮上不是白跑的,現在打井什麼價,心裡門清。
現代農村打口井一兩千軟妹幣,但有鑽井器械輔助,古代純手工,自然要貴上許多,再對應當下的通貨膨脹,五兩屬實不貴。
改善生活質量,沒必要摳搜銀錢,該花就得花。
擔水吃太麻煩,一個來回就要一刻鐘,一天光飲食用水就要挑三趟,等天氣熱起來,洗澡,澆菜……用水量增多,一天估計要跑十來趟,費時又費力。
確定下打井位置,價錢談妥,李貴告辭:「二丫,我先走了,前兒個下了雨,趕去山裡頭尋尋,看還能撿些木耳不。」
「李叔,你稍等等。」許問楓叫住他,去瓮里舀出來三碗冒尖玉米面,裝布袋裡。
二毛說是農閒來幫忙打打下手,不收錢,可這不沾親帶故的,不能叫人家白做工不是。
李貴捧著玉米面眉開眼笑:「哎呀,你這丫頭就是客氣,禮數沒的挑。」
許問楓笑:「常來常往嘛,以後少不得有麻煩你的時候。」
誰讓你家壯勞力多呢,需要僱傭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家,懶鬼許問楓自是要和李家處好關係。
「娘,娘,你知道二丫僱人來打井,銀錢付幾何嗎?」陳秀娥在牆根兒下聽半天牆角,飛快跑進堂屋,手掌翻飛比劃,語氣誇張:「我滴娘嘞,五兩啊,足足五兩!」
許老太瞥她一眼,一時沒吭聲,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哥背著我們究竟攢下多少銀子啊,莫不是攢了座銀山,敢這麼花用。」陳秀娥眼裡的嫉妒都快溢出來了,叨叨個不停:「幾個丫頭片子倒是會享福,看她們不知數的糟蹋銀錢,我心都在滴血......」
許老太聽著心煩,眼皮一掀,涼涼道:「輪得到你滴血,分了家,金山銀山有你什麼事。」
陳秀娥轉轉眼珠子,不忿道:「說不得分家前,二哥就瞞著我們藏了不少銀錢。」
這不公平!
「你哪隻眼睛看見他藏錢了?」許老太火大:「你可閉嘴吧,作為長輩一天天就知道鬼鬼祟祟縮牆根兒,像什麼話!我都替你臉紅。」
陳秀娥委委屈屈,還想說。
許老太臉一黑:「別在我耳邊嗡嗡嗡,滾去洗衣服!」
她家老二在沒成親之前,三個兒子兩個閨女當中,數他最孝順,最有出息,品性也最出挑,偷偷摸摸藏錢這種事老二絕干不出來。
陳秀娥捕風捉影質疑,等於是在敗壞老二的人品,許老太聽了能舒服才怪。
畢竟曾經許盛平是她的驕傲。
陳秀娥撇嘴不服,洗衣服,洗衣服,每回一告狀就叫她去洗衣服,就不能換個花樣?!
看她意猶未盡的樣,許老太一巴掌拍在她背上:「磨蹭啥,還不快去。」
糟心玩意,乾脆改名告狀婆算了。
耳根子消停下來,家裡其他人早早去山邊尋摸野食了,許老太安安靜靜在堂屋坐了會,終是坐不住了。
家裡沒個大人在,瞎胡來。
哎……我就是操心的命,老太太這麼想著,慢吞吞起身,慢騰騰挪腳到牆邊,左右看看,本想墊腳瞅瞅隔壁,遲疑一下,轉身出了院門。
不能學老三媳婦沒臉沒皮扒牆,怪不好看的。
都怪家裡出了個慣愛扒牆偷窺的東西,害她差點學壞。
「阿嬤來啦。」回家半個月,老太太是頭回上門,許問楓大概知道她為何而來。
許老太掃一眼後院方向:「我聽見家裡鬧動靜,過來看看。」
許問楓搬來一個矮杌凳:「阿嬤坐,我去給你倒碗水。」
老太太看著笑臉迎人的孫女,愣了愣,孫女表現的仿佛她們祖孫之間不曾有過矛盾隔閡,依然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這要擱以前,還不得跳腳,急赤白臉指責她一通。
簡直要不認識她了。
許問楓越平靜淡然,老太太心裡越是沒底,有錯在先難免心虛氣短。
當時老二犟著要去找關淼,老太太死活攔不住,心裡又慌又氣,世道多亂啊,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