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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義嘴角一抽:「許姑娘不妨直言,究竟在裕興行遇到了何等不公之事?」
黃掌事欲插話,許問楓快人快語,噼噼啪啪言簡意賅講清來龍去脈。
耿義一張老疙瘩臉頓時黑的能滴下水,厲聲質問黃掌事:「許姑娘的話是否屬實?」
儘管黃掌事很會巴結他,沒少對他『聊表心意』,所以平時他撈些無傷大雅的油水,耿義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水至清則無魚嘛。
可如若許姑娘講的情況屬實,黃掌事簡直賊膽包天,膽敢如此損毀裕興行的信譽!
第六十二章 利誘
經商一道,信譽誠信比金貴,建立累積信譽難,而摧毀只需一次失信。
事關裕興行聲譽,耿義摟不住,也不能摟。
這會輪到黃掌事腿軟了,在耿義面前,他哪有膽子扯什麼私下約定,而且只要那丫頭出示當票,百口莫辯的人是他:「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啊!都怪小人狗眼看人低,瞧姑娘穿著樸素,便自以為是斷定此事有詐,故而才有意拖延,不予贖取。」
不得不說這位黃掌事有點小聰明勁兒。
許問楓也不反駁他,只對耿義道:「誤不誤會的,我相信憑耿爺的聰明才智,心中自有明斷,且這是你們內部之事,輪不到我指手畫腳,我只想取我的地契。」
耿義側目看許問楓,二爺說的對,這位可不像普通村姑。
「王小,愣著作甚?」耿義不咸不淡睇一眼櫃檯里的夥計。
「哦哦哦。」王小被他那一眼掃的心肝亂顫,手忙腳亂翻找,隨後雙手捧出地契。
許問楓拿過地契,確認無誤才將贖銀當票交於他。
「你呀……」耿義皮笑肉不笑,手指點了點黃掌事,轉身去追許問楓了。
黃掌事險些哇地一聲哭出來,渾身癱軟背上全是汗。
他這掌事是做到頭了,事到如今革除職務是小,要是捅到二爺那兒,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莫看二爺來倉河鎮之後,平日裡似乎不怎麼理事,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不動手則已,一動手非死即殘。
陸譽有多心狠手辣,管中窺豹,從他身邊那位動不動就要殺人全家的嚴榮就能看出一二,許問楓當然知道姓陸的是個狠角色,黃掌事落他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過人家都打定主意要把他們一伙人投了大牢,弄去吃牢飯,她失心瘋了才會亂發聖母心。
「許姑娘,且留步。」
許問楓笑眯眯轉頭:「不知耿爺還有何指教?」
耿義蓄起的八字鬍抖了抖,這村姑年紀輕輕,比他還會裝糊塗:「先前某不是說正要去尋你麼?」
許問楓哦了一聲,仿佛才反應過來:「啥事啊?」
耿義說道:「前面就是庭軒居,還請姑娘移步一敘。」
許問楓神情戒備,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仿佛在說,我身上沒東西可掏啦,別打我主意,求放過。
耿義不禁失笑:「姑娘多慮了,是好事。」
我信你個鬼,許問楓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然而,姓陸的起心要找她,躲是躲不開的,正好肚餓,索性去免費蹭一頓。
邁入庭軒居見掌柜對耿義畢恭畢敬,點頭哈腰的殷勤勁兒,就知道這間酒樓又是姓陸的產業。
耿義吩咐掌柜為吳滿貫等人備一桌酒菜,然後單獨將許問楓請進了雅字一號。
許問楓很沒形象的懶洋洋往圈椅上一靠,有一口沒一口嘬著茶水,耿義不開口說話,堅決不吭一聲。
非常沉得住氣。
耿義以裕興行行事欠妥,借十兩賠禮銀打開局面,許問楓坦然收下,又不說話了。
托著下巴一臉期待的望著雅間門口,等上菜。
耿義:「......」這村姑絕了,比他還深諳言多必失的道理。
「托姑娘獻秘方的福,染出來的綢緞顏色鮮亮,且漿洗不易褪色,二爺心甚喜。」
許問楓心不在焉望著雅間門口:「恭喜。」
耿義掏出一匣子,打開推過去:「這是二爺的謝禮,還請姑娘笑納。」
匣子裡面,躺著二十兩黃金,許問楓被黃燦燦的金子閃了一下神:「二爺應當知曉,秘方出自我同伴吳滿貫,謝禮給我,是什麼意思?」
就差明說你們是不是想離間我們的感情。
耿義沉吟一番:「二爺說,許姑娘是聰明人,會明白他的意思。」
許問楓裝傻:「我不明白。」
還蓄謀著從她腦子裡掏東西呢,貪得無厭。
耿義笑:「不,你明白,姑娘心裡亮堂得很。」
許問楓臉色微黑。
耿義又道:「陸氏乃百年老牌家族,幾經亂世沉浮,依然屹立不倒,自有其過人之處,二爺含金湯匙出生,受家族濡染,許姑娘覺得二爺會信你那套說辭嗎?」
「信與不信,那是二爺的事,我掏心窩子講實話,他非要疑神疑鬼,我還能強摁他頭不成,隨你們信不信。」江南遙遠,白家死無對證,信不信不重要,就是不想跟姓陸的打交道。
一個動不動就要殺你全家的傢伙,敬謝不敏好嗎,再說許問楓決心要當一條鹹魚,沒有野心,也就沒有了欲望。
所謂無欲者則剛。
是最難打動的。
耿義服了,他就不明白了,陸家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許姑娘倒好,唯恐避之不及,畏之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