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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借著幽淡而溫柔的光,看到她習慣性微微歪頭,臉上帶著他熟悉的困惑,問得那樣認真,漆黑的眸子看向自己,只看向自己。
她問自己在想什麼,好像他想什麼就是對她最重要的事,好像此時他所想就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陸湛緊緊咬住唇內側,好一會兒才長長出一口氣。
他想什麼?
他此時只想抱她入懷,狠狠揉揉她濃密烏黑的發,狠狠捏捏她的臉,問問她,明明這麼無心無情的人,到底是怎麼做到,每一眼都讓人覺得站在她對面的自己很重要。
巫山神女,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讓人即使粉身碎骨,也想為她獻上一切。
他想問一問,此時那漆黑幽深的眸子裡,到底有沒有自己,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影子。
隨著他呼出胸腔中這口悶氣,扯動了後背被那個畜生撕裂的傷口,讓陸湛略一蹙眉,又鬆開。
陸湛自嘲地笑了笑,氣她做什麼,她根本就是沒有心啊。明明這樣已經比以前不知好多少了,可他居然越發貪心。她沒心,他卻愈加貪心,總想在她的眼睛裡看到別的。
陸湛對顧回輕聲道:「你來。」他看到顧回乖巧向他走來,看得他眼睛發酸,可他卻沒讓她靠得更近,在離自己半臂遠的距離就讓她停住了。
「伸手。」
顧回伸手。
陸湛把東西放在了她掌心,一個響指,又一盞燈亮在兩人之間。
顧回看到:
是
締仙草!
顧回不可置信地看著締仙草,又愣愣抬頭看向陸湛,她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得清清楚楚:修真界絕沒有第二棵締仙草!
「你?」好一會兒顧回才艱難吐出一個「你」字,他到底是從哪裡找到第二棵締仙草的。
陸湛看她眼睛瞪得溜圓,笑了,他凝視著她,低聲道:「都知道小崑崙有一株締仙草。」「小崑崙」三個字被陸湛特別強調。
果然,他的夭夭就是聰明,陸湛立即看到顧回明白了,他看到她白皙的面容瞬間褪盡血色。
這是為他擔心嗎,夭夭?
陸湛看到她嚇到的樣子,一顆心都好像被她的無措泡軟,他終於沒忍住抬起了右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低聲安撫道:「不用怕,反正他又用不上。」留著也是白放著,還不如拿來咱們用。
顧回攥著締仙草,用另一手一把抓下來陸湛的手,著急道:「你是不是泥丸宮真的壞了?」修真界藏有締仙草之處被稱為小崑崙,自然是因為崑崙有締仙草。可崑崙,是南方帝君的仙山,陸湛這是直接從南方帝君那裡盜取了締仙草。
南方帝君是不用,可他女兒現在不是還需要用.....哎也不對,他女兒現在確實也用不上締仙草了,畢竟靈根都沒有了.....問題是,不管他用不用,拿他的東西都是要命的事!南方帝君的東西,能是好拿的!
顧回更急,就要看陸湛狀況:「你哪裡受傷了?」守著崑崙寶物的是九頭重明獸,可比小崑崙守山神獸難纏太多了,就是陸湛,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陸湛直接脫開右手,攥住了她兩隻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能任由她亂摸亂看了。
隨著顧回靠近,世界漸漸安靜。
那被人慾灼燒著的神經跳痛停了下來,讓後背那處傷口的疼顯露出來。可疼痛,對於陸湛來說,早已是生存的一部分,他習慣了忍受疼痛。
「一點小傷。要是能輕易被那個畜生傷到,還能夠格給神女當爺?」這話說得張狂,陸湛難得玩笑,希望對面人不要怕,沒什麼大不了。
可顧回不信。
神的東西,是好拿的?
這締仙草,太燙手了。她實在弄不清陸湛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弄不清這筆欠帳她該怎麼記。可她,需要締仙草,她太需要了。
顧回猶豫得厲害。
不要拿自己付不出代價的東西,不管那個東西看起來多觸手可及,就好像此時已經在她手中的締仙草。幽王陸湛,頂著冒犯神的危險,盜取此物,他必然要為此付出常人難以想像的代價。
那麼,她要這株締仙草,又該付給陸湛什麼呢。
欠他的每一筆,她都清清楚楚記著,該怎麼還,她也想得明白。但這次不一樣了,本與南方帝君井水不犯河水的陸湛,卻會因此成為南方帝君的敵人。與一方帝君為敵,這是她逃不開的宿命,但本該與陸湛無干。
他是天地至純至淨的鴻蒙,不該牽扯入這些宿命糾紛。
顧回看著那棵締仙草,狠狠咬唇,幾乎要把唇內側咬出血來。她要這締仙草,她也已拖陸湛入泥潭。
顧回抬頭,借著此時的光,看清了陸湛蒼白俊秀的臉。
「你要送我?」她輕聲問,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顫。
陸湛凝視著她,點頭。
「你要什麼?」從我這裡,你到底要什麼。這天下,從來沒有白得的東西。
聽到顧回這樣問的瞬間,陸湛平靜的面容下是瞬間騰起的惱怒。他要什麼?從他前往崑崙,到為她拿來締仙草,他從未想過他還可以要什麼。
她想要,他就去取。
就是這樣。
可此刻,燈火下,陸湛無比清楚地看到顧回與他,在他的夭夭那裡,始終是一筆清清楚楚的帳目,此時身前女孩微微蹙起的眉頭,死死咬住的唇,都是在計算自己能給出什麼,能不能還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