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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近黃昏的夕陽到底落下去了,夜幕降臨,青雲峰頂的夜,確實很冷。
第6章
顧回握著儲物戒指,看著天際,那裡是太陽落下的地方,也是夜幕騰起的地方。夜幕下的青山宗,亮起了一盞盞燈火,讓青山宗所在的這座山,在遠處人看來像一座能帶給人希望與永恆的仙山。
而在修真界的另一頭,則呈現了完全不同的景象。這裡的燈火都是遮遮掩掩的,人人都披著黑斗篷,明明摩肩擦踵都是人,交易,各種交易,在這座擁擠的城裡不斷發生著,這裡有修真界最大的黑市,每天都有無數靈石寶物靈植靈藥甚至包括六界信息,在這裡流進流出。
要說規矩,這裡還真沒有多少規矩,唯一被所有人強調的規矩就是「不要出聲」。於是就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特的畫面,明明這個黑市充滿了人,可卻沒有聲音。交易的人個個都緊閉嘴巴,通過除了聲音以外的各種途徑進行交流,慢慢形成了一套通行於這裡的手勢語言。
如果有人想知道明明是一個熙熙攘攘的市場,卻為什麼能夠如此安靜,所有人都會心照不宣地看向前方那座懸掛在山峰上的城——幽城,那裡住著掌管這整個幽都的王——幽王。你可以不聽話,可以不規矩,但是——你不要讓幽王覺得吵。
幽城裡到處都是黑色,這裡的蛇是黑蛇,豹是黑豹,狐是黑狐。這座城裡所有人都集中在幽王宮殿的對角線上最遠處,如果沒有召喚,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幽王的宮殿。宮殿裡服侍的人並不多,寥寥幾個,也是儘可能遠離幽王所在的正殿,只確保聽到召喚的時候能夠及時出現。
反而宮殿裡的人是可以說話的,甚至連他們都摸不著頭腦,到底為什麼三界最大的黑市居然有不能開口說話那麼一條規矩。王確實會厭煩人吵,可王什麼不厭煩呢,他們的王厭煩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切。
可王,確實從沒要求過別人不許開口說話。只是不知怎麼的,那條規矩就在下面幽都的黑市形成了,現在已經成為一個特色了。如果非要找原因,大概就是他們的幽王——太嚇人了。
你可以不規矩,你也可以違逆他,這些都可以。正如幽王,也可以輕而易舉殺了你。世人生死,都不過在幽王彈指之間。
所以可以不規矩的幽都,反而人人都謹守規矩。這裡的黑市,甚至成為三界最安全的黑市。
上方幽城中始終井然有序的侍者們突然亂了一下,負責照管薜荔閣的侍者臉色發白,抓著幽城的管家不放:「這可怎麼辦呀?」
又瘦又高的管家牧野跟往日完全不一樣了,高瘦的顴骨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幽城裡人一看連常年從容的牧野管家都緊張了,其他人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也都跟著緊張起來。
牧野仔仔細細把燈看了個遍,可是他什麼也沒看出來。好像如同過去兩百年一樣,安靜,沉息著,看不出任何曾亮過,或者會亮的痕跡。
管家死死盯著侍者的眼睛,似乎因為激動,面上愈發染上不正常的紅,平常總是冷靜的聲音裡帶著抖:「你確實,看到那燈——亮了?」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就——一亮,就一下就滅了。」侍者自然知道這薜荔閣,這燈意味著什麼,每次打掃照管都格外仔細,一點疏忽都不敢有。他也知道他們的王在等著這燈亮起,但——,偏偏只亮了那麼一下,偏偏讓他給看到了!如今又是王不出殿的時候,王的吩咐是天不塌下來不要叫醒他,就是天塌下來也別找他,天都塌了找他也沒用,王的原話是:人都砸死了正好清靜。
唯一的例外就是這薜荔閣中的這盞燈,如果亮了,要立即稟王。
可這.....到底算不算.....亮了?侍者緊張又困惑地看著管家。
牧野看向被薜荔葉纏繞的薜荔閣,這次他連手都抖了:「去報!」
侍者臉一白,「.....小.....小的去呀?」
牧野看著對方這慫樣,此時要不是全身發軟手還抖,真就直接打他了:「你看到的當然你報!」他倒是想看到,可他沒趕上啊!他一天恨不得進去三十次,怎麼偏偏就讓武曲這個狗眼看到了呢。
侍者武曲膝蓋一軟,「牧野爺爺!」這次直接從哥升級到爺爺了。牧野覺得聽到消息後軟了的膝蓋手腳重新恢復了,他提著黑狗妖武曲,同他一起往正殿去了。
森寒陰暗的正殿裡,幽王斜靠在闊大的王座上,左手撐頭靠著,雙目閉著,似乎是入睡,又似乎是入定。可如果有膽量的人看到他的臉,又會懷疑他該是從未入睡,因為他的眉始終微微蹙著,蒼白的臉上泛著疲倦,或者說厭倦,更準確一些。
管家和牧野剛一踏入正殿,王座上的男人立即睜開了眼。
踏入正殿的兩人當即跪了下去,不是他們看到了王,而是因為驟然襲來的滅頂威壓,讓他們直不起來,幾乎疑心自己會隕滅在此。
清醒的幽王這才收了威壓,一揮袖子,大殿裡亮起了燭火。
黑的袍,黑的發,都襯得久不見天日的幽王更顯蒼白。他的唇緊緊抿著,好像總是在抵抗什麼。而沉睡中的那種厭倦,當他醒來的時候越發明顯。幽王閉了閉眼,重新睜開,黑漆漆的眸子看向進來的兩人,不說話。
「王,燈,燈亮了。」
幽王聞言始終平靜的眼眸似乎動了,又似乎沒動。他愣了很久,才用神識去探,沒亮。幽王好像沒有任何反應,但是他的臉更白了一些,顯得薄唇都更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