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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一一道道想法,既吵鬧,又激怒他!
陸湛攥緊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左手,陰鬱地看了顧回一眼,留下一句:「想再見到手串,就來幽都吧。」
話落幽王呼了口氣,最後看了顧回一眼,抬步消失在了青山宗。
一回到幽王殿,他就直接進了寒冰池。
寒冷的冰水,終於鎮定了他被人間欲望跳動到幾乎發燙的神經。所有的吵鬧叫囂聲都變成了遠遠的模糊的一層,依然不會有安寧,但至少,不會覺得神經跳痛。
陸湛把蒼白的額頭抵靠在池邊同樣冰冷的寒玉石上,只有觸碰到她,才有徹底的——安寧。
「夭夭.....」靜謐的幽殿裡,有低低的呢喃響起,那樣低。
「我恨你.....\"這聲宣言一樣的呢喃,更低,那樣低,又那樣無力,無力得近乎纏綿。
佛子盤坐在正殿,他聽到了那聲「夭夭」,也聽到了那句「我恨你」。佛子抬手輕輕觸碰到了自己的臉,然後他就那樣安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看了好久好久。
眾生都能見他。
可她,看不見他。
佛子安寧的臉上畫出了一個淡淡的悲涼的笑容,窗外是一碧如洗的天空,那樣好,只是空無一物。屬於他的時間,早過去了,他的再次臨世,只不過是一縷執念。
幽王和佛子離開後,青山宗一下子熱鬧起來。大家都熱切地看著已經結嬰正穩定修為的顧回,她旁邊,那個艷麗好看的少年全神貫注為她護法,青山宗致虛長老也在一邊為自己這個弟子護法。
無論是青山宗掌門,還是顧家的家主以及顧回父親身邊都圍滿了熱情的笑臉,不管怎麼想,但至少看起來都為修真界再出天驕高興。曾經顧家帶著禮物都敲不開的宗門,此時宗門的掌門正平易近人地跟顧耀祖寒暄,關心顧家未來的發展,言辭中都是對顧家輝煌過去的肯定。
老成的顧耀祖幾乎要一次次警告自己,才能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跳。就是平時無人注意的顧家旁支,此時也有人上前打聽顧回以前的事情。即使明知天才不可效仿,他們也想多知道一些。畢竟顧回光築基到金丹就快兩百年,也不是一上來就爆發天才光環的。大器晚成,這讓很多修士更是心頭火熱,誰能知道此時默默無聞的自己不是下一個顧回呢?顧回結丹結得艱難,巧了他們也是!
有那些一百五十年還沒結丹的弟子,此時臉上簡直發光,作為一個被埋沒的天才,他們還有五十年時間呢。
隨著結嬰完成,那一聲聲的朱雀鳴叫也再次消失,山林間突然而起的風也已平息。青山宗眾人這才注意到顧回的眉眼再次發生了改變,曾經的顧回就是一張明艷張揚的臉,而此時經過結丹和結嬰兩次變化的顧回,眉眼裡帶出了空靈和寧靜,整個人愈加輕盈,五官愈發精緻動人。
尤其是她睜開眼睛的瞬間,漂亮的眉眼簡直讓人呼吸一窒。
她對身邊為自己護法的長老行了一個恭敬的弟子禮,然後看向她身邊那個漂亮的少年,沖他燦然一笑,反倒讓旁邊那些年輕的男弟子跟著紅了臉,這哪裡像一個短短兩年就結嬰的天驕女修呢,簡直好像誤入凡塵的小仙子,笑起來似乎帶著一點忍俊不禁,帶著對這人間世事的趣味。
顧回的變化,讓突然轉身看到的顧家大家長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身邊嘈雜,寒暄不斷,他一時間沒有想起這突然的熟悉感到底來自何處,就被人打斷。
不遠處的青雲道君正聚精會神為白瑤療傷調息,剛剛穩住白瑤傷勢,道君呼出口氣睜開眼。幽王深不可測,與他的交手傷到了青雲道君,沒有調息就先為白瑤療傷,再次耗了神,此時道君覺得整個人都有幾分虛弱。然後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遠處人群中心,正歪頭沖那隻狐狸粲然一笑的顧回。
本就虛弱的青雲道君臉色一白,神魂動盪。
他幾乎忘了自己身處何處,滔滔時光倒流,他聽到那個嬌俏空靈的聲音,「沈公子,咱們又見面了」,她微微歪著頭看他,「你怎麼不笑了,我喜歡你笑」。一向清冷鎮定的沈遇面上不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亂了心跳,慌了神,她怎的,怎的一個女子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怎的,笑得那樣燦爛,好看。
而當時的他卻只能控制著自己忍不住要發紅的臉,垂首行禮,板板正正道一句,「臣見過公主。」
卻聽到身邊依然歪頭看著他的小公主嘆了口氣,很輕很輕的嘆息,卻幾乎讓他想把心都摘下來送給她。她嘆息道:「你怎麼才來,我天天都在這裡等著遇到你。」
你怎麼才來,我天天都在這裡等著遇到你。
那麼多人給他遞過香箋,更令人臉紅心跳的話他都收到過,他收到過數不清的帕子香囊甚至還有更過分的女子貼身之物,他從來只覺這些可笑又無味。可小公主這樣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讓當時以清冷著稱的京城公子紅了臉,手足無措。
同樣剛剛睜開眼睛的白瑤看到的就是師尊看向顧回的眼神,如在夢中。
白瑤一慌,立即抬手往師尊眼前一擋,喊道:「師尊!」師尊怎麼能那樣看著別人,曾經師尊只這樣看過自己。想到師尊走火入魔的那夜,白瑤紅了臉,即使知道那時師尊是把自己看成了別人,可白瑤甘願。那樣的眼神,明知看的不是自己,也讓人沉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