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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隨著又一天過去,鏡堂正殿裡的人都感覺到這個一向被認為廣闊的殿堂,已經不再廣闊了,高聳的穹頂也不再高聳了。
曾經分散坐的人群,都開始沉默地往中間挪動位置。他們一動,殿堂中間正研究這些拓印內容的人抬頭,這才注意到,那幾個宗門原本的位置已經看不見了,被壓過來的牆壁吞噬了。
沉默的人群里瀰漫著一種緊繃,隨著第三個夜晚的降臨,緊繃中無聲的絕望開始蔓延。有人終於忍不住摔下了手中內容,這根本看不懂!就是勉強對應上的文字,能看懂一些,可是——這麼多!而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時所有宗門之間已經沒有多少距離了,他們已經能感覺到逼仄。而愈來愈逼仄的空間,讓最終那個恐怖的結局,愈發清晰。再次有人受不了,哐哐對抗著石門,但是石門紋絲不動。
其他人捏著手中拓印的內容,愣愣看著這個突然發狂的修士,也看著連個痕跡都沒有留下來的石門。呆呆捏著手中內容,除了少數幾個人能看明白一些,其他人根本毫無頭緒,似乎留給他們的唯一選擇,只有等。
等什麼?
等顧茴,或者,等死。
不時有人悄悄抬眼看著牆壁邊兩人,他們是震懾住修真界的人,易陽門預言他們是修真界未來的希望。可現在,他們就已經是修真界的希望了。在漫長而焦灼的等待中,這麼多宗門,這麼多心思各異的人,此時再次難得的想法一致起來,都悄悄注意著顧茴和幽王,從他們反應中解讀著希望。
顧茴好似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牆壁推過來,陸湛輕拉她一下,她隨著陸湛動作往後,但顯然她整個人卻繼續沉在那個世界中。
殿內安靜,只有翻動字紙的聲音,突然,牆壁前的顧茴抬頭看向了陸湛。顧茴一動,鏡堂正殿內所有人,無論是翻動字紙的,還是皺著眉沉默盯著內容看的,此時都一齊抬頭朝顧茴看去。眾人齊刷刷看向顧茴,目光之熱切,把正看這些密密麻麻字跡看得頭疼走神的顧昀嚇了一大跳。
只見顧茴看向陸湛,眼神中還有些茫然,輕聲道:
「我看不懂。」
顧茴的聲音很輕,但是在此時這個落針可聞的正殿裡,所有人都屏息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即使聲音再輕,這話也被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那些宗門掌門長老和穩重的大師兄大師姐,聽到這話只是臉色白了一白。而那些宗門裡才嶄露頭角的年輕人,一聽這話強壓的絕望再也壓不住,立即抬手捂嘴,他們想哭。
然後所有緊張等著的人就聽到幽王的話:「看不懂就不看了。」
這下子有人沒捂住嘴露出了哭腔。
陸湛才不理會這些人,顧茴神識再是強大,這樣耗著也指定頭疼。牆壁上的東西太耗神識,需要人首先根據經典共通之處,把上面的文字對應成如今他們使用的文字,只這一步就是瀚如煙海的知識量。而那些古怪的符號,分明就是另一個空間世界生成的術數算法。顯然,那個時空中的算術體系可比他們所在時空複雜多了。
顧茴神識強大,也強大不過他,可陸湛看了一半就再也不想看下去了,簡直是要重新把另一個時空的東西從頭學到高深,瑣碎死了。
陸湛心道反正他們出得去,費這個勁兒幹什麼,看得他頭疼死了。憑他和顧茴,把巫山六人帶出去也是綽綽有餘的,至於顧家人,挑幾個帶出去就是了。其他人嘛,有本事就出去,沒本事死,不是很自然的事。神捉弄世人,世人不是也一樣捉弄其他生靈。在陸湛看來,人只要需要,殺動物剝皮取骨頭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誰讓人比動物厲害。如今,創造鏡堂的神比人厲害,把這些人先抓後殺,也沒什麼不對的,自然得很。
顧昀能感覺到正殿氛圍里那種突然加劇的絕望感,畢竟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所有人能指望的就是他們始終沉默摸索的宗主。雖然其他人中也有摸索著看明白些東西的,但以他們破解的速度,只怕才看完半個牆壁的內容他們所有人都已經被壓成肉餅了。
別人不敢多問,這時候都暗戳戳看顧昀,顧昀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向自家堂姐宗主顧茴問道:「宗主,哪裡看不懂?咱們一起想法子。」
顧茴回神看向顧昀:「我看不懂上面講的這個故事。」也看不懂這個講故事的人為什麼用一整面牆壁留下一道算術。
「那宗主看懂了什麼?」顧昀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問出口。
顧茴看向前方那個亮閃閃的通道:「這個通道,大乘修為可抗,能出。」說著她把其中幾頁紙拋給顧家宗主,繼續道:「創造這個鏡堂的人,給大乘修為的人留了生機,大乘修為依照他給的法子,可出,且——」顧茴頓了頓,「可攜兩人出。」
顯然創造鏡堂的人,是個傲慢的神祇,他甚至不認為大乘以下的修士有活著的必要。他並不想殺人,他只是在玩這個遊戲的過程中,不把低階修士看做人。就好像人設計出一個自己驕傲的東西,不會考慮困在裡面的蟑螂或者螞蟻怎麼活下來一樣,不會想到還要專門給它們留生路。
他不停在輪迴中尋找各種樂子,每一世輪迴他都會研究不同的東西。鏡堂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這裡記錄了他對算數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