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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前師尊讓他做他真正想做的,這就是他真正想做的。
不靠修為優勢,完全憑藉自己手中這把劍打敗眼前這個人。眼前這個使劍人,值得他這麼做。
他永遠忘不了那日生死擂台上她揮出的那一劍,那一劍助他領會,破了瓶頸。那一劍也成了他心中塊壘,師尊說,只怕這世上再也無人能使出那樣的劍。
師尊說她的劍,已臻化境。
化境。
呂岩想親自領略她的劍,完全徹底地以劍對劍。
「比劍,這就是我的誠意。」呂岩握劍看著顧回。
顧回抽出了纏在腰間的碧水劍,碧水劍出鞘,前一刻還是軟劍瞬間變成一把青光閃耀的利劍,劍尖直指對手。她握著劍,同樣看著對方,「你不要後悔。」
一向內斂的呂岩笑了笑,持劍上前,顧回毫不遲疑立即握劍迎上。
玄劍山莊的掌門驕傲地看著他的得意弟子,這就是他們玄劍山莊,一代代都走在對劍道的追索上,只為了尋找更強的劍,只為一次次磨礪他們手中的劍。
可很快這些激盪的想法都沒有了,他看得入了神。
場地中所有人都看得入了神。
低語聲、通訊石的滴滴聲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中高台上兩人的比試給迷住了。一個劍似游龍,一個劍如行雲流水,一白一青兩道劍光交錯,於一陣龍嘯水吟中,兩道劍光分開。
眾人這才看到呂岩與顧回被彼此擊退,退至高台邊緣,相對的兩把劍俱都輕顫。
好一會兒,偌大的場中寂無人聲,只有劍鳴嘯聲在耳。
眾人這才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過去十天比試中曾全力以赴但現出吃力狀的顧回,她的碧水劍直到這一場才真正出鞘!他們還沒來得及揣摩這讓人心驚肝顫的發現,到底意味著什麼,就見幾乎是瞬息,兩劍再次相交,層層攀升,讓看台上的人再也不及思索其他,整個呼吸都被高台上絕妙的劍光牽引。
這場比試持續到日落,依然沒有分出勝負,高台之上,燈燭亮起,夜色中劍光更是動人心魄。是人持劍,也是劍附人,人與劍相依,劍與人相融。
有人感嘆:「這兩個是真正的劍骨啊!」聲音里都是嘆顫,後生可畏。都知玄劍山莊的呂岩使得一手好劍,是劍痴,都知青山宗的新秀顧回一劍劈開一個精妙的法陣,隱隱有人傳說這人的劍出神入化。可都知道也不過是知道,直到此刻看到,才能真正理解何謂劍骨,何謂天驕。
強者逼迫強者,遇強更強,每每讓人以為該是山窮水復的時候,對面人總能拿出更精彩的應對。
可終究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幾大宗門的高手首先看出了端倪:顧回露出了疲態。
很快更多的人看出了這一點,即使呂岩壓了修為,但化神期高手對修為和靈力的掌握始終還是勝元嬰期的顧回一籌,越是到後來,這一點越明顯。
顧家方向顧耀祖輕嘆了口氣:顧回已經了不得了,把顧家劍用到了極致。不僅差在修為,顧家劍到底還是比以劍法傳世的玄劍山莊家傳玄天劍略遜一籌。玄天劍經歷一代代的打磨,已經無懈可擊,他們顧家劍卻更多依賴當年神人指點,越往後走越現頹勢,是無法克制玄天劍的。
他拍了拍身邊緊張地額頭冒汗卻渾然不覺的二弟,孩子真的優秀,走到這裡已經是一個足夠優秀的人能達到的最好結果了。她使出了顧家劍的魂,她甚至完美了顧家劍。
顧耀宗這才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目光沒有離開高台上的女兒,緊張地聲音都發緊:「大哥,小回可以的!」這是顧耀宗這個當爹的信念,從顧回那麼點大,顧耀宗就始終相信她女兒比誰都棒,只是還沒有機會。所以,顧耀宗從來沒有停止給女兒找機會,甚至把女兒送上了青雲峰青雲道君門下。
顧耀祖無聲地嘆了口氣,二弟到底是沒有看清其中門道,不是顧回不可以,是顧家劍劍招已經窮盡,而對方的玄天劍還有後招。
胡不依緊張地下唇都咬出了斑駁的血痕,刑天牧野二人更是屏息看著高台上的少主,好一會兒連動都不動一下,更不要說始終盯著高台上一次次驚險之處,全靠身邊紙魅來撐著自己的歡歡,只有紙魅眼睛閃了閃,看了一眼青山宗方向坐著的白衣道君。
他同其他人一樣凝神看著燈火照耀下的高台。
身邊還靠著他那個總是純真嬌軟的小弟子,不時扯一下他的袖子,問他兩句話。這位白衣道君表情雖然淡,但每次都答了。
黑暗中的紙魅遙遙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就在紙魅這一笑之間,高台上形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在所有看明白局勢的人都已意識到顧家劍窮盡,本就在修為靈力上處於弱勢的顧回接下來只會被壓著打,終至落敗的時候,卻是青光一閃,碧水劍於絕路中突圍,揮灑出一片漂亮的劍光,猶如桃花綻放,落英繽紛,動人心魄。
「桃——桃夭?」
有人顫抖不可置信地說出這耀眼劍法的名字。
有人驚異看向青山宗方向的青雲道君,這難道就是青山宗始終穩得住的原因,青雲道君把密不外傳的桃夭劍法傳給了這個二弟子?
難怪青山宗掌門始終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原來是有備而來!
青雲道君似乎依然是原先從容冷淡的樣子,只是沒人看見的地方,他的手把身下椅子扶手都快攥爛了,那一瞬間仿佛全身血液冰凍,眼前都好似蒙上了一層輕紗,耀眼的劍光如桃花盛開,卻讓他覺得炫目迷惑,全靠死死攥住椅子的手才沒有讓他失態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