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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藤蔓尖刺都在,可神女就是往前了。
那是通路!
儘管他們看不到通路,看到的只有紋絲不動的一切,只有神女不斷被刺入流血的身體。但那就是路,神女在往前。
紙魅立即抹了一把臉,清了清嗓子,以無比堅定和冷靜的聲音道:「咱們跟上。」
他們看到又一根碩大的刺扎入神女左腰,隨著血湧出來,神女停了步子告訴他們:「只有這條路。」神女一向空靈的聲音染上了控制不住的輕顫,是疼痛帶來的。
刑天牧野率先朝著神女身後走去,那個扎入神女左眼的刺扎入他們的左胸,能感受道隨著繼續往前,那根刺劃穿胸口,刺扯著心。可兩人只是悶頭走在神女身後,像他們的少主一樣,忍受疼痛,無視鮮血。
這就是代價。
接下來跟上的是朱不離。
紙魅先於胡不依跟上,胡不依讓歡歡在他前面,他殿後。他們看不到,但慢慢他們都感覺到了那個狹窄的通道,當他們想要避開尖刺的時候立即就會碰到屏障,真實的路只有一個,還如此狹窄逼仄。
有些刺他們躲得開,有些躲不開。
原來這就是神女說的「逼真的幻」,他們想到了神女所說的「逼真的死」。怪不得神女問他們,「怕不怕死」,當時他們聽到是在幻相中瀕死的時候都鬆了口氣,可此時走在這條艱難的路上,他們每個人都明白了,何謂「逼真的死」。
等他們終於穿越叢林而出的時候,那些鑽心的火辣辣的疼,模糊的血肉,一下子都消失了。
果然,這就是幻。
是最高明的幻覺。
幾人隨著神女抬頭,看到了一個古廟。
突兀地存在於前方的空地中。
廊檐下那個搖盪在風中的鈴,仿佛是普通的青銅所做,經歷了歲月,染上了斑駁。它隨風而動,但卻安靜無聲。
這景象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顧回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們要鎮住這六個方位,我去裡面取燧木。」這時候眾人才從前方詭異的欲鈴和廟宇中回神,注意到廟前兩側是六塊石碑。
「燧木就在廟裡乾坤交合的位置。」
這六塊石碑就是八卦另外六卦:代表風的巽,代表雷的的震,代表水的坎,代表火的離,代表山的艮,代表澤的兌。石碑前有個狹窄的圈,只容一個人雙足站立的位置。
顧回看著那個狹窄的位置,回頭,一雙漆黑的眼逐個掃過六人。
她慢卻清晰地說到:「還記得我問過你們,怕不怕死?」她抬手往下壓了壓,要說話的人重新閉口看著他們的少主,「當你們站上去,面對的是瀕死的體驗,甚至是死。」說到這裡她提起左手輕輕摸了摸自己左眼部位:「是幻覺,但這樣的幻覺和真實又有多大的區別。」
隨著顧回的動作和她的話,六人都想到了剛剛穿過的那條路。
那種鑽心蝕骨的疼還依然清晰。
歡歡白了臉,嘴唇咬得出了血。就是刑天牧野,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顧回的眼中沒有感情,只是幽幽的黑,就這樣看著他們:「現在怕還來得及。你們踏上卦位,就入死境了。而當我穿過欲鈴,我們就生死相連,你們就是我的守卦人。你們中有一個人離開卦位,這次行動就失敗了。」顧回再次看了一眼那狹窄的站位,在生死相逼時刻,離開那個位置是多麼大的誘惑。
「一旦你們有人離開,我也必然會受反噬。」
說的是生死攸關的事,顧回的聲音始終是冷而淡的。
「最後再問你們一次,怕不怕?」現在退縮,還來得及。
第30章
「最後再問你們一次,怕不怕?」
顧回的聲音顯得冷淡,伴隨著古廟欲鈴,還有前方六塊石碑所象徵的死境。
刑天六人的臉色都稱不上好看,尤其是歡歡。沉默是短暫的,在這個古怪的境遇中,卻好似被拉長,他們互相看著彼此,然後一起看向了他們的少主,給出的答案依然是:「不怕。」
他們需要燧木保命,想要在這個殘酷的修真界活到最後,義無反顧。
顧回點了點頭,抬手念咒,慢慢變了狀態,其他人都知道少主在抽離自己。少主本就無心,再利用少主出神入化的巫山密技草木化,可以過欲鈴而讓鈴不響。
草木無情無欲,欲鈴怎麼會動呢。
六人只是眼神交換間,就定下了各自要鎮守的方位,雖然臉色還沒有從一路痛楚中恢復過來,但走向自己所要鎮守方位的腳步都是堅定的。
紙魅輕輕叫了一聲:「歡歡?」
歡歡在自己要鎮守的巽位前停住,回頭看向紙魅,蒼白的臉色笑了笑:「姐姐,我不會動。」她不會動,不會離開。也許她會怕,她會怕得要死,但她絕不會讓他們巫山的神女因她被毀。
紙魅也露出一點同樣蒼白凝重的笑:「少主信你。」所以即使是他們中最弱小膽怯的歡歡,神女都沒有多看一眼,她只要他們的答案。
歡歡的笑更真實了一些,她點了點頭。他們說不怕,神女就信他們,就把自己的命交到他們六人手上。他們巫山人從化生就彼此相伴,神女信他們,信她。
六人在六個方位站定,看向同樣站定在欲鈴前的少主。
顧回的視線再次一一從六人身上掃過,他們每一個人都沖她點了點頭,於是顧迴轉身,揮下了手。與此同時,六人同時提腳邁步上了卦位,而顧回也開始經過欲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