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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看看!」
大夫人帶著人,再端莊也壓不住步子,還沒到陸榮院子,遠遠就看到兒子那個燈火通明的院子,靜得異常,不時能聽到一聲嗚咽咽的哀喙。
陸大夫人本就提著的心,一下子揪成一團。
再是捂著堵著,她做娘的也能聽出這是兒子的聲音!
到了院子一看,小丫頭可真一個字都沒胡說:陸榮可不是被人捆了,塞了一嘴馬糞,眼淚鼻涕流滿臉,旁邊一人正拿鞭子邊抽邊數著,打得陸榮按都按不住,滿地亂滾。
院子上首披著白色大毛斗篷的公主端坐在太順荷上,露出的一張小臉明艷不可方物,就那麼抱著手爐看著。
聽到有人進門,公主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
讓大夫人到嘴邊的話,一下子都說不出來了。不過一個十六歲的丫頭,再是公主,也不該有這樣的眼神。
明明是極淡的,甚至極靜,可偏偏讓人寒到心裡。仿佛她不是坐在一張普通的太師椅上,她是坐在人間最貴重之處,俾睨天下,掌人生死。
讓人連直視都覺得自己冒犯該死。
在那樣的目光下,陸大夫人先跪了下來。
第80章 番外:公主vs攝政王(3)
榮華院裡一時間竟然沒人敢吱聲,只有鞭子落在人身上的聲音。匆匆趕來的大夫人第一時間沒有開口,一時間竟再尋不到開口的機會。明明是上元佳節,榮華院裡卻詭異至極:張燈結彩輝煌富貴,美酒佳肴的香味兒還沒散,彩衣繽紛的歌姬舞女也正應景,只可惜柔弱美人偏偏瑟瑟睛了一片,一片安靜中還有一個被打得嗷嚎出聲的貴公子眼淚鼻涕橫流……
顧茴抱著手爐,瞥了一眼陸大夫人後根本懶得開口。她看過陸湛的住處,就想著四處走走了解一下陸家的情形,到底前世怎麼就迫得陸湛直接宰了陸榮,背了弒兄辱母的惡名。你說巧不巧,大約知道今天陸湛不在家,陸榮在自己院子裡喝高興了,那滿肚子怨言再也摟不住了,摟著歌姬一口一個野種往外噴,說要不是他爹,某人如今還不知在哪個青樓里當龜奴呢,還攝政只有給人拉皮條的份兒……酒壯慫人膽,再加上旁邊美人捧著,這位喝高的大公子紅著醉臉都敢直接嘲諷有人是癜蛤蟆想吃天鵝肉。
正好就被顧茴這隻天鵝給聽到了。
顧茴心說真有意思,這個陸大公子真是心裡一點數兒都沒有,他爹為何頂著壓力把陸湛接回陸家。那肯定是他親爹看出這個大兒子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草包,在如今的大楚帶著整個陸家能給人啃得皮都不剩,說不得哪天一個不走運抄家滅門,再不走運些,九族都保不住。
如今陸家真是靠著陸湛起來了,咱們陸大公子好日子過夠了,心裡的怨憤都藏不住了,看不到是大廈將傾的陸家靠著陸湛一人,還以為陸海這個攝政王是先帝該著陸家的,給了庶出沒給他這個嫡長,可虧死他了。怪不得後面,能蠢到搭上地方藩王的線,差點給人囫圇著吞了。原來,不是一時糊塗,是這時候就豬油蒙了心了。
這還不好辦!
對付這樣的,就是很很打。打到,一天不打他,他就覺得日子好過對著你感恩戴德。顧茴保准這次能把這個陸榮修理得服服帖帖的,讓他意識到,對一個幹啥啥不行的人來說,能摟著美人喝著好酒,就是他的好日子了。
顧茴輕輕敲了敲手中暖爐,心道既然他不想做人,那她就教會他怎麼做一個護著主子的狗。什麼嫡長子,她就要整個大楚都知道,嫡長子可以尊貴,也可以是嫡長狗!
眼看著兒子衣服都打破了,中衣都是一條條的血跡,公主一點沒有叫停的意思,跟看景兒一樣懶懶坐著。大夫人又心疼又冒火,終於還是開了口:「公主,犬子莽撞,但有口無心,就是衝撞了公主也定然是無心之失,萬望公主海涵。"
「海涵?他又不是我兒子,我憑什麼海涵他。」
公主一句話出來,陰影里跟著公主過來的於舊院的小原,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好歹算是憋住了。
顧茴摩掌著暖爐抬眼看向被老娘娘攜著的陸大夫人:「不會說話就別說。不長心?怎麼偏偏就長了一張嘴呢。」
陸大夫人氣得打顫。
到底公主抬抬手,抽鞭子的人停了,陸大夫人心剛要放下去,就聽公主清凌凌的聲音:"給我狠狠掌嘴,讓他知道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
頓時,就有人上前,左右開弓「啪啪」打上了嘴巴子。
好好一個矜貴的大公子,當著一院子下人被掌嘴,還不如挨鞭子體面呢……
陸大夫人又惱又怒交加,皇室污爛一團,他們敬她是個公主,她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直接咬牙上前,話也不客氣了:「公主,教子這件事,臣婦雖不才,但臣婦幼承庭訓,很懂些道理,自問還是知道該怎麼教的。公主,雖是貴人,到底年幼,不知大家族裡教子的規矩,還請公主手下留情!」
這次都不用顧萆開口,旁邊的辛夷辛正就直接呵斥:"放肆!爾敢跟公主論長幼,說規矩?"大夫人的話不就是說她出身好懂道理,自己的兒子輪不到別人來教,仗著自己出身四大姓,都敢懟她們公主了!
顧茴瞟了一眼陸大夫人,聲音和氣,話卻很硬:"本言在此,整個陸家此時只有君臣之禮,什麼母子長幼,君要教臣,臣焉敢不從?陸大夫人出身世家大族,這點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