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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落入一個新的空間,只一落地,陸湛就知道,顧茴不在這裡。連續的快速穿行,讓此時落地的陸湛扶住身旁老樹,微微喘息,當即再次轉身往前,再次開始在分離域中如同漂移一樣的穿行。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走過的空間越來越多,他甚至開始看到同樣的風景,他懷疑他幾乎踏遍了分離域的各個空間。可是沒有遇到,還是沒有遇到,陸遇呼出一口氣,抿緊唇,沉著臉繼續穿行在分離域中。
分離域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它可以帶你到任何一個地方,只要你不停走下去,它最終一定會把你送到凡人境前。只是,對於有的人來說,這段路程很短。而對於有些人來說,這段路,會很長。
意識到自己不會在分離域遇到顧菌,落地的陸湛難得茫然了瞬間。從不在意各種說法的陸湛,在這件事上難得在意起來。他想,他總該遇到顧茴一次的,一次也行。如果緣分不夠,那他就快一些,再快一些,快一些到達凡人境,在那裡等著她。像以前一樣,命運不給他遇見,他就製造遇見。最後,幽王的身影幾乎成為分離域裡一道道殘影,在場景不斷轉換中,他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不停往前奔赴。
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是命定無緣,這條別人隨隨便便就可以走完的路,卻被命運拉得無限長。
而另一邊,顧苣已經到了凡人境前。很快,黑丹代表的命定牽連讓巫山七人齊聚凡人境前。凡人境有干萬種,每次不同人進入開啟的都是不同的凡人境,不同的劇本等待這些修真人以完全的凡人之軀去經歷。
可是神的設定,經歷凡人境,到達最後一站神域,謂之脫凡入聖。
脫凡入聖,明明該對求仙問道的人充滿誘惑力,可是修真界裡卻越來越少人會選擇走這一條路。無他,所有進去的人都沒有再回來,他們甚至不知那些人是死在凡人境,還是死在神域。
這好比一條強行脫凡的捷徑,開始多令人心動,如今就多讓人心驚膽戰,敬而遠之。
關於凡人境的記載少得可憐,不管是身體強壯的體修還是想要再進一步的大能修士,都是有進無出。唯一一個出凡人境的,是一對同往的師兄弟中一人,這人半途就走不下去了,他本打算熬死在其中,一日突然見出口。他只知道他能出境,是他師兄破了凡人境。師兄選擇了入神域,他選擇出凡人境。他活了下來,作為唯一的倖存者,留下了關於外人人境的記載。唯一個倖存者,只走了一半,更是堅定了後人再也不入凡人境的決心。
除此之外,歲古秘境中最後這一部分的記錄,都是猜測,這到底是一條怎樣艱難的路,無人得知。沒有人活著出來,他們如何能得到確切的信息,如果非要說,倒也不是一點都沒有,例如目前最確定的一條就是:這是一條死路。用南宗宗主在鏡堂的話來說,就是這條通道——走不得。
修為越高的人越不會走凡人境,這是修真界的共識。修為越高的人離凡人越遠,以凡人之軀去經歷生死,這對他們來說不僅陌生,而且恐怖。
凡人境前靈氣濃郁,靈植草藥無數,簡直就是修真人士的樂園。只為了這裡遍布的上品乃至特品的靈植草藥,上古秘境再多兇險都是值得的。到了這裡,就可以安營紮寨,慢慢搜尋,待到秘境關閉的日子,再不走運的宗門收穫都是可觀的。
紙魅過來,聽到顧茴說,"我要等他來。"紙魅一怔,突然想起來,這句話她聽過的。那時候,少主還是從未出過巫山的神女,只見過一個山外人。那時候的少主還嬌氣得很,想什麼就說什麼,不滿意就會跺腳,甚至跟木老都會噘嘴巴,會說"我快要發脾氣了","我快要憋不住了,我要生氣了」。天大的事兒,有父神在,而父神唯一的要求就是神女順心如意。對於神女,逃過木老的尋找就是天大的事兒,能坐著仙鶴滿山跑,就是順心如意。
那天少主爬到了窮桑樹最高的樹枝,朝著東方望去,神女明明睏倦得快撐不住了,木老正尋,該去神女墓中沉眠。可神女偏偏抱著樹枝不下來,還是她爬上去問神女,神女努力撐著睏倦卻不知自己聲音都弱了,她說:「我要等他來。」
直到進入神女墓,直到神女實在撐不住,慢慢合上了眼睛,她還在喃喃問,「他怎麼沒來?」"紙魅,他是不是不喜歡巫山了?""還是他不歡喜跟我玩了,他是不是像小狐狸的那個書生一樣,遇到了尚書府的大小姐……"他不來巫山,我也不歡喜他了,我只喜歡父神,喜歡紙魅,喜歡巫山,再也不喜歡他了……」
少主的這句"我要等他來",一下子把那久遠的記憶激活,紙魅看著神女:連她都忘了,最早神女等的人,其實不是人皇。可是神女醒了一次又一次,鴻蒙之子都沒有來。後來,父神隕落,神女就再也不等了。神女清醒的日子越來越少,直到再次有人破開結界,入巫山,是父神預言的———神女的命中人。
當時,所有清醒的日子幾乎都在高台上看雲海的神女,突然站起了身,她問:「是他來了嗎?」紙魅此時想起,才意識到,也許那時神女以為的命中人是鴻蒙之子。他們巫山人只以為這個"他"並無具體所指。那時候距離鴻蒙之子第一次來巫山,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巫山人早已把他忘記了。與後來的人皇相比,初次到達巫山的鴻蒙之子,紙魅只能記起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其他的,都沒有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