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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都看出來,領頭的南宗從宗主開始就不在乎人人在乎的好聽的名聲,他們只在乎規則。越界者,只有死。至於幽都,誰也不敢再輕易提起幽都。那可是魔尊的幽都。
老實下來的修真界各宗,不管是元氣大傷的宗門還是安然無恙的宗門,都面對著同樣的問題,靈力枯竭,靈植丹藥短缺。將要開啟的上古秘境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上古秘境中靈力充裕,遍布靈植,是所有宗門能夠獲得補給的最好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機會。經過這一輪動盪,空出好多名額,尤其是大能占據的名額一旦空出,更多人能夠得以進入。畢竟秘境承受一個大能的容量,足以容納多得多的普通修士。如今幾乎所有要進秘境的大能名額都空出來,進秘境的機會一下子多了起來。
這次連爭奪這些機會,都體面安靜了起來。
而南宗猶如游離在修真界外,南宗人繼續著他們的修煉。那些失去家人的顧家偏房,啟程重歸故里,但他們也都有機會留下自己家中有出息的子弟,讓他們成為真正的南宗人。
南山之上,燧木之下,陸湛任由充裕靈力沖洗著自己受損的身體和神識,他靠著燧木長長出了口氣。沒有人知道,面對著烏泱泱那一片滿懷欲望而來的人,讓他多麼厭倦乃至厭惡。無論人群變了多少遭,那些千篇一律的欲望永遠不變,同樣不變的是他們拉扯的遮羞布,永遠是千篇一律證明自己對,證明對方錯。
這讓陸湛厭煩極了,不就是想要,想奪?偏偏扯上那樣多,代代年年,永遠如此,可笑那些人永遠都像第一批人一樣,慷慨激昂,以為自己是前無古人。他們哪裡知道,不說他們轉動的心思,就連他們說話的語氣語調,他都在他們前人的身上見過無數次。
他厭惡這一切,他只想待在一個只有夭夭的世界。
就是眼下。
只有他與他的夭夭。
看,他的夭夭來了。
顧茴踏入燧木境,一眼就看到繽紛燧木下的陸湛,一身黑衣,靠著樹幹看過來。一個宗門崛起的過程中必然遇到的圍剿,南宗算是邁過去了。依靠的不是自證清白,而是揮舞大棒。因為重點本來就不在於南宗和顧茴是否清白,而只在他們是否能夠守住利益。
如今整個修真界都看得清清楚楚,南宗有最好的靈脈,南宗也有守護最好靈脈的實力。即使以後匱乏再次催生人的貪慾,他們撕咬的目標也絕不會再是南宗。
顧茴看著靈力流過陸湛,卻甚少能夠為他所吸收,非常奇怪,論理今日陸湛靈力消耗頗大,怎不見他吸收恢復。顧茴只遲疑了一下,就對陸湛道:「我給你看看內府吧。」
陸湛不過略愣了愣就點了頭,瞬間內府洞開。
對於修真人來說內府是每個人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洞開內府放另一個人的神識進入就相當於大開自己命門要害,相當於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對方手中。
顧茴開口的時候只是想幫助陸湛修復損失,畢竟還有誰會比她更了解神器對一個人的內府可能造成的傷害,而她的巫山靈力,是來自山林草木的力量,主生機。她也是直到陸湛內府入口處,才突然回神,她這可是站到了修真界最強者的內府處。
感知到顧茴在入口處的停留,靠著燧木樹幹的陸湛懶懶閉眼,兩條長腿一伸一屈起,整個身體呈現異常放鬆的狀態。他不想嚇著顧茴,可他內府之中被神火燒得極痛。而大約世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夭夭對一個人內府的修復能力,她行過之處,生機恢復。是的,陸湛知道,因為這其實並不是顧茴第一次進入他的內府,那一次,他是整個修真界人人喊打的魔。不是魔尊,就是單純的魔,血脈最低級為人不屑的那種魔。
而那一世,天降的神女,是那個修真界人人羨慕的純血修士。
陸湛靠著樹幹,感受著著難得的安靜。從顧茴神識進入的瞬間,所有的人聲慾念都停止了,徹徹底底的安靜再臨。他能感覺到他跳痛的神經,已經被方才那些一波波湧來的私心雜念摩擦□□,跳痛到似乎發熱。而這時折磨著陸湛裸露於人間欲望中的神經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餘下安靜的痛楚,或許可以叫余痛。而這余痛,也隨著安靜慢慢冷卻下來。
陸湛閉目,舒服地嘆了口氣,他能聽到不遠處落葉飄落的聲音。
此時的顧茴進入了陸湛內府,一踏入她就驚了驚。腳下是一片片焦土,顯然是為神器灼燒所致,可是遠處草木都是枯乾的,那是神火併沒有燒到的地方。
極目看過去,更遠更遠的地方,是一片雲遮霧繞的山林,再往後就被混沌的雲霧徹底遮住,看不到那片山林的樣子。
陸湛的內府,無邊無際,卻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下,鮮少生機,除了此次神火所傷,很多地方都有舊日被火灼燒過的痕跡。
隨著神女踏入,燒焦的土地慢慢恢復。陸湛內府無限深廣,可以容納顧茴無比強大磅礴的神識。顧茴脫離□□限制,完全利用神識,抬手行雲布雨,猶如舊時在巫山。無邊細雨落下,枯乾的土地和草木吸收著甘霖,土地重新恢復了生機,而草木開始抽芽、轉綠。就連遠處被厚重雲霧遮蓋的群山,籠罩在無邊雨幕下,似乎都動了動,顧茴側耳能聽到其中有泥土吸收水分的聲音,有林木抽芽生長的聲音。
陰鬱之下,土地復甦,草木生發。雨後有風,風拂過土地,上面有剛剛冒出的柔軟的綠草,隨風輕輕擺動。顧茴俯身,輕輕撫摸了一下地面才冒出的柔軟細草,又起身飛過這片土地,撫過她目之所及能看到的那些正在生長的樹木。她是巫山的神女,擁有無限生機,她與生機於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