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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醞釀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我會救你父親。」
他面無表情,語調冰冷,仿佛自己欠了錢一樣,也不肯多說,曲悠想多問幾句,韻嬤嬤便在外叩響了門。
她只好勉強收起了好奇心,開門請柏影進來為周檀把脈。
柏影剛走不過半日便被叫了回來,一臉無語地把了脈:「我早說他馬上就會醒,何必再把我請來問一遍?」
曲悠笑道:「這不是為了安心嘛,對了,有沒有什麼適合他養身體的藥膳方子,給我開一些。」
周檀倚在榻上,垂著眼睛,睫毛在下眼瞼投出一塊陰影,依舊是公事公辦的語調:「多謝閣下救命之恩,檀……必然相報。」
「用不著,治病救人是我應做之事,又不是沒收錢,」柏影沒抬頭,咬著毛筆往後一指,「你要謝就謝她吧,要不是她我才不來,給你治病,風險很高啊。」
曲悠踢了他一腳。
眼見著便要入夜了,送走柏影后,韻嬤嬤去和周勝德一同整理白日被破壞的前廳,曲悠鑽研了一下柏影留下來的藥膳方子,決定這便去實踐一番,還能順便解決自己的晚飯。
她拿著方子正準備往外走,周檀便在她身後問道:「你想要什麼?」
曲悠的腳步頓住了。
作者有話說:
弟弟真的很像那種尚未養熟的修勾
第8章 曲有誤(七)
◎管家◎
曲有誤(七)
她緩緩地轉身,看向周檀:「你覺得我想要什麼?」
周檀低著頭摩挲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口氣聽不出感情:「我已許諾會救你父親,除此之外,錢財,地位,或者……多年之後的一封和離書。」
曲悠微蹙了一下眉頭,悠悠地回到他榻前的桌上坐下,為自己添了一盞茶。
周檀見她不語,便繼續說:「如今你我新婚,此時和離,恐令宮內不悅。稍待時日,我會想辦法解決,你意下如何?」
他抬起頭來,看向面前坐著的女子,她生得極美,瑩瑩燭火之下美目流盼。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曲悠看著對面的周檀,感到了一絲惱怒:「你覺得我救你性命,就是為了同你討東西?」
「不然呢?」周檀平靜地反問。
「或許是我看你可憐,同情你呢?」曲悠道。
「我不需要人同情,」周檀默了一會兒,嗤笑一聲,「再說……你是清流之女,為何要同情我?」
周檀方才對著梁鞍和周楊時,面上是一派風霜雪雨的冷,說話也不甚客氣,不肯讓步半分。此刻單獨對著她,雖神色緩和了許多,但依舊是一派軟硬不吃的口氣,仿佛她別有用心。
曲悠立刻把之前對此人生發的同情扼殺殆盡,她想起史料中冰冷的文字,感覺似乎已經能理解那幾句「守正自持,漠然無情」了。
之前在她夢中出現過的,漂亮、清正、脆弱,如迎春花枝下晶瑩易融的白雪一般的周檀,果然只是她的美好想像。
「這樁婚事荒唐,若我醒著,定會阻止。」周檀突然又說,語氣緩和了一些,「誤你青春,實非我願,你若怨懟也是自然。」
曲悠翻了個白眼,轉移話題:「行,如果你真想報我的救命之恩,我就向你討一樣東西。」
周檀頷首:「什麼東西?」
「自由,」曲悠站了起來,盯著他說,「從前我在深閨諸事不便,現在希望能過點不一樣的生活。我在市井之間有朋友,或許會隨著他們遠赴各地山川,或在汴都內做些小生意,我想做的事情特別多,既是名義夫妻,希望周大人不會禁錮我於後宅。」
周檀面上閃過一絲訝異,片刻便恢復如常:「這是自然,我不會幹涉你,若有需要,我還可以派些侍衛給你,保護你的安全。」
曲悠放肆地坐在了桌子上,果然看見周檀皺了皺眉。
她語帶嘲諷:「周大人與尋常男子不太一樣,我還以為即使做名義夫妻,你也要教育我顧惜名聲,遵著三從四德、夫為妻綱才好。」
周檀反唇相譏:「你也與尋常女子不一樣。」
「不過……尋自己事業,訪名山大川,不囿於相夫教子、三從四德,很好的人生。」
曲悠道:「多謝誇獎。」
她剛說完,便看見周檀轉過了身,從榻上鏤刻精細的櫥櫃當中,翻找出了一個花梨木的匣子,示意她接過。
「這是我宅中僕役的奴契,還有地契,汴都幾間鋪子、京郊水田,是陛下賞的,你可以取用,不必告知我。若懶得打理,便交給韻嬤嬤罷。」
曲悠接過,打開匣子看了一眼。
難道這就是周檀的全部身家?他方才剛說了不日和離,為何此刻就把匣子交給了她,難道是想試探她是否想要他的錢財?
曲悠草草地翻了一下,扣上了盒子:「為什麼交給我?」
「我後宅多半是韻嬤嬤打點,她出行不便,在汴都人生地不熟,之前都是勉強維持。如今你要是感興趣,便接過去,也方便取用。」周檀道。
她確實有很多需要用錢的地方,但是聽周檀這話說的,怎麼仿佛是他施恩給錢、雇她打理後院一般?
曲悠抱著匣子從桌上跳下來:「你就不怕我卷了你全部身家回娘家?」
周檀輕輕瞥她一眼,淡漠道:「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