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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朝她微微點了點頭,從進門的侍衛手中接下了醉醺醺的太子,侍衛和婢女們連一眼都不敢再多看,放下人便關門退了出去。
宋世琰嗅到室內清冷靜謐的檀香氣,不由得清醒了幾分,他眯著眼睛看著面前一臉恭順的太子妃和桌上的膳食,嗤笑了一聲:「這膳食怎地還擺在此處,你是在等孤回來?」
「今日是七夕佳節,」太子妃斂目答道,「妾身心中記掛,等著殿下回來用膳。」
宋世琰在桌前坐下,恍惚之間回憶起來,自成婚之後他十日有八日晚歸,不是在處理政務,便是在開席宴請,餘下的時間還常去樊樓。
本來,太子妃是不等他一起用晚膳的,不過去歲七夕,德帝對他說要陪後宮諸妃同宴,打發他回府陪陪正妃,他心血來潮地回來,卻聽下人說太子妃用了晚膳,早早地休息了。
他冷笑著進了臥房,甩了榻上女子三記耳光,太子妃因他這三耳光病了好長一段日子,足有兩個月不敢出門見人。
原來是得了從前的教訓。
想到這裡,宋世琰心中勉強順暢了些,他在桌前坐下,喝了一口面前的百合羹。
這羹做得不合他的口味,偏淡了些,就如同面前之人一樣寡淡無趣,他喝了幾口便興味索然地放下了碗,閉著眼睛揚了揚眉毛。
太子妃立刻上前來為他寬衣解帶,少見地貼心:「殿下今晚往何處去了?瞧著很是盡興。」
「與諸君同宴,聽了一晚上的月琴。」宋世琰懶洋洋地回答,忽地又睜開眼睛,仔細打量她,「說起來奇怪,春娘子分明也不是什麼如汴都雙殊一般的美人兒,怎地一顰一笑便如此勾人心魄?你這張臉生得也算周正,卻沒有一刻不叫人反胃。」
太子妃垂著眼睛,對這樣的羞辱已經麻木:「是妾叫殿下煩心了。」
與娼妓相比,分明是一種尋常女子都難以忍受的侮辱,更何況是太子妃這樣出身世家大族又循規蹈矩的女子,可她面上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慍怒之色。
宋世琰從前覺得這樣的恭敬十分順眼,今日大抵是酒喝多了的緣故,反而因她的平靜十分惱火:「是不是無論孤說什麼,你都是這樣一副死人面孔?」
太子妃顫聲道:「妾惶恐。」
「又是這幾句,」他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後背,忽而又調笑道,「將你與娼妓相比,你都不惱怒,若要你與她們做姐妹呢?」
太子妃面上一僵,隨即很快擠出了個笑容:「殿下可是瞧上了汴都城中哪一位花魁娘子?」
「孤說的是你,」宋世琰不耐煩道,「老師的長女都能毫無芥蒂地與春娘子相交,就如同周檀的內眷一般,只有你們這些世家小姐自詡什麼有禮有節,到頭來都是一些潦草的臭規矩。倒是我從前看錯了高家小姐,以為娶她和娶你無甚區別,想不到……」
他說到這裡,突兀地轉移了話題:「不過,那高家的小姐近日議親,羞辱了好幾個世家公子,她眼高於頂,卻心無城府,也不知道最後能看上誰。說起來,孤還是更喜歡聰明些的女子,聰明人有傲氣,那才是真風骨,否則,也只不過是自詡清高的蠢材罷了……」
太子妃不知道他此刻發呆是想起了誰,只是順著他的意思,連忙賠笑道:「殿下若瞧上了誰,便帶回府中就是了……妾無能,入門這段時日,不能給殿下誕育子嗣,實在羞愧,若是妹妹能為殿下開枝散葉,妾必然會珍重待之。」
想來娶個這樣的夫人也不算全無好處,畢竟她恭敬守禮,甚至不會因他荒淫放蕩而生慍怒。
宋世琰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摩挲跪在他腳邊的太子妃的下巴,不冷不熱地笑道:「儲妃如此大度,孤心甚慰。」
見他難得露出了些許讚許之色,太子妃像是得了鼓勵一般,繼續說道:「殿下可是喜歡那個春風化雨樓的春娘子?妾聽聞她的月琴汴都一絕,若是能入府中為殿下一人彈奏,自然甚好,只不過如今陛下盯得緊些,不知會不會因此對殿下不悅?」
宋世琰滿不在乎地笑道:「父皇近日龍體不適,想來管不了那麼多。」
他說完這句,回想起太子妃先前言語,有些意外,想了想才明白對方是誤會他欽慕的是葉流春。
宋世琰懶得解釋,只是繼續摩挲著她的下巴,頗為自得地笑道:「孤若納人進門,必不會留下話柄,就算是幫人從良假死、重新捏造個身份,也能讓御史台上那幫老頑固挑不出什麼刺兒來,只是春娘子……早有心上人。」
太子妃抬起眼睛來看他,宋世琰從她帶了些恐懼的眼瞳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愣了一愣,隨後眉心一動。
「不過孤……最愛看有情人分離的戲碼。」
作者有話說:
喝了點酒,微醺,不過趕到了十二點之前嘿嘿!
經過這兩天大家的批評(打擊(bushi,明天我就把文案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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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1章 萬里凝(三) ◇
◎戰起◎
萬里凝(三)
不過太子妃沒有來得及得知宋世琰這句話到底是何意思。
七夕過去不久, 傅慶年死後平靜的汴都政局突然被投了一塊巨石——西韶人在七月末時突然發難,從西境十一州中邊防最弱的地方偷襲,前涼州一夜失守,軍報八百里加急, 連夜送回了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