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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了,父女二人說了好一會子話,」幕僚恭敬地道,「屬下照著殿下吩咐,派人仔細盯過了,除了閒話家常,太子妃什麼都沒有多說。李將軍還埋怨了太子妃幾句,要她儘快給殿下誕育子嗣。」
說起來也是奇怪,他為了個好名聲,娶了正妃之後從未納妾,也時常寵幸,奈何太子妃全無動靜。
連他幸過的婢女和外室都有過身孕,不過他為怕麻煩,沒有留下,只盼著正妃生了長子之後再說。
「她倒是聰明。」宋世琰懶懶地應道,「罷了,你下去吧。」
幕僚走後,宋世琰站起身來,看向面前染印著一片錦繡山河的高大屏風,冷笑了一聲,燭火搖晃,他走到窗前,俊臉有一半都沒入了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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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然近日將頭髮高高地挽了起來,整日騎著馬,跟著何元愷一同在城門處盤查十一州其他地方湧入鄀州的難民。
曲悠去幫忙時,為她添了一碗茶。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城門外盤旋的人比起白日裡少了好多,有不少察覺到今日已經不能入城的人乾脆在城門之外攤開了鋪蓋,幕天席地。在關城門之前,曲悠著人送去了好多被褥和食物。
雖然十分不忍,但鄀州傍晚城門必關,這城門和周遭城牆是多次損毀後重新修建的,就算西韶人來襲,也好抵擋。
就是門太高太重,一時開關不易。
得知前涼州失守之後,何元愷甚至想下令鄀州直接閉城待戰,只是近日不斷有難民湧來,遠遠望去慘不忍睹。不得已之下,眾人才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每日只在午時到傍晚開門,一一盤查之後,方可放進城來。
盤查仔細是為了防止有西韶人趁機入城,果不其然,短短三日的功夫,城門處便抓到了好幾個西韶的奸細。
雖說將大量涼州及南部其他州府的難民拒之城外不合情理,但鄀州諸將也沒有辦法,倘若西韶人藉機打來,鄀州城破,城中之人必遭屠戮。
畢竟鄀州不像西境其餘州如此貧窮,雖然靠西些,但日照充足,無論是農業還是礦產都算發達,百姓家中有些余錢,若是屠城,必能大獲一筆。
王舉遷率兵出了鄀州城門,已經在州府接壤處與西韶的軍隊交手了幾次,也不知對方是不是只在試手,每次都是小股軍隊。
但曲悠在汴都與周檀同看西境布防圖時便知道,西韶人想要入侵大胤,鄀州是必爭之地。
王怡然見她添茶之後就坐在椅子上發呆,不由問道:「怎麼了,被嚇到了?」
曲悠連忙搖頭。
王怡然笑道:「你們汴都來的姑娘,被嚇到了也是尋常,畢竟鄀州可不比汴都,時常有戰亂的,我哥哥已經平亂過不少次了,這城中百姓也是習以為常,你不必擔憂。」
曲悠蹙著眉問:「從前也有這麼多難民嗎?」
王怡然端起碗來又喝了一口,聞言卻道:「說來也是奇怪,西韶入侵在十一州中算是常事,以往都是最先打鄀州,打不下來,才轉向其他地方去。可就算是一年前北部兩州失守時,鄀州城外也不見這麼多難民,城內生亂,百姓一般會奔往相隔最近的地方,鮮少到偏僻的鄀州來。」
她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不對:「妹妹可是察覺到了什麼?」
「我不懂戰事,但是看何大人這幾日手忙腳亂十分困惑,畢竟我以為,鄀州應該常見難民,處理起來不至如此棘手。」曲悠沉吟道,「可聽姐姐的意思,這次竟與以往不同?難民要來,我們就要開城門、放糧、安撫民眾,一來一回之間難免露出破綻,況且西韶還在難民中插了許多探子,叫我們焦頭爛額,一時間不知該往何處使力,我是想……」
曲悠托著腮,斟酌著道:「既然西韶從前都是先打鄀州,這次緣何變了策略?倘若他們先占了貧困的涼州城去,將民眾驅逐出城,放出流言,說十一州中如今只有鄀州還有財力接納外戶,或者說,汴都和西境大營若是派兵保護,定然會先護鄀州……」
兩人對視一眼,曲悠苦笑道:「姐姐覺得,若是如此,會發生什麼事?」
「倘若真有後一種流言,怕是……就算城中暫時沒有戰亂,鄰近城池之人,也會想來鄀州避險。哥哥分兵力保護民眾,又要應付西韶人小股勢力,心力交瘁,到時候……」
周檀掀開了臨時搭建的營帳的門,朝二人走了過來,曲悠站起身來,接了她的話:「或許西韶從來沒有變過目的,一直想打的都是鄀州呢?」
「你說得對。」周檀沉聲回答,「方才我與何兄共同盤算,也是這麼想的,看來,我們要多做些準備了。」
作者有話說:
捏媽,忘了給存稿箱定時間!大失誤!
第72章 萬里凝(四) ◇
◎大捷◎
萬里凝(四)
先頭幾日, 鄀州城內的民眾還不覺得此次西韶的進攻與以往有什麼不同,直到鄀州城內的難民越來越多,才有人品出了不對。
前後涼州與鄀州之間相隔了三座城池,又要橫渡西境大河, 難民緣何非要到鄀州城來避難?
況且十一州住民最該明白, 若是真打起來, 鄀州是對抗西韶的前線, 未必會比其餘諸州安全。
同樣的疑慮在難民入城第一日周檀便已然提過,何元愷與他在難民當中走訪了一番, 發現果真如曲悠所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