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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立刻側身躲到了門口的屏風之後,等葉流春進了門,才低啞地問了一聲,匆匆去了。
他雖得太子信任,但親見太子姬妾,總歸失禮,更何況是葉流春這樣身份敏感之人。
葉流春沒看見他,但她知曉太子頗為信任這個幕僚,立刻躬身道:「妾來得不巧,是否耽誤了殿下的正事?」
她最善察言觀色,又與太子相交數年,極為了解他的心思,被迫入府之後,她心知鬧也無用,乾脆還是像從前一般侍奉太子,甚至信口編了幾句「早有傾慕」之類的言語哄他。
宋世琰雖知這並非真心,但對她的假意奉承極為受用,似乎能從中獲得一些強迫她屈服的快感。
「無妨,流春怎麼來了?」宋世琰重新在案前坐了下來,逗弄著手邊的燭火,「孤三兩日沒去瞧你,不知你在忙些什麼。」
葉流春輕輕扇了一下手中的團扇,他鼻尖瀰漫著信陽公主梅花香的好聞氣息:「妾近日侍奉太子妃,她病得厲害,殿下若得空,不如去瞧瞧她罷。」
宋世琰一伸手,強硬地將她攬了過來,葉流春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面色卻溫馴,欲拒還迎道:「殿下今日心情不錯?」
「我已托人盡力尋找高姑娘的下落,可是如今尚未找到,我知你們姐妹情深,定然關心,實在找不到的話,流春也不要傷懷。」宋世琰在她頸間嗅了嗅,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不過,你的另一位好姐妹,今日可是回汴都來了。」
葉流春一驚:「悠悠回來了?」
宋世琰打量著她的神色,笑道:「正是。」
「可是,她不是隨著小周大人去了鄀州嗎?」
「父皇病重,召周檀回了京。」
葉流春沒有接話,她早在臨安就與周檀相識,加之後來白沙汀含糊的透露,多少能猜出一些,她並不知道宋世琰已經知道了多少,只好沉默。
想到白沙汀,她心中立刻湧上一陣酸楚。
宋世琰卻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故意道:「流春可是想到了你那位白郎?」
葉流春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正想否認,宋世琰便繼續道:「他應該已經到了南邊任上了,一路吃喝玩樂、喝酒狎妓,早已將你忘到了九霄雲外,流春你一心為他,他卻懵然不知,只覺得你見他失勢便貪圖富貴進了太子府……薄倖難解,流春一腔深情,真是錯付了。」
「我如今身在此處,眼中心中自然只有殿下。」葉流春沒有因他的話失態,只是溫柔地道,「前塵往事罷了,我得了殿下愛憐,世間女子都羨慕,何必為了這樣的人費神。」
宋世琰聽著這樣的話十分舒心,也不在意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在她頸間輕啄了一口,壓低聲音道:「流春最得孤意,為了叫你開心些,過幾日,我便將你的好姐妹請進府中來陪你小住,如何?」
葉流春聽懂了他言下之意,不由得僵了一僵。
第78章 南冠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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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冠客(一)
宋昶只宣了周檀和楚霖進宮, 所以曲悠並未跟隨,楚霖為她留下了一支衛隊,保護她的安全。
曲悠乘馬車送周檀到東門,撩開帘子便看見了高聳的燃燭樓, 她先前不懂這座樓背後的含義, 只覺得震撼, 如今再看, 自是百感交集。
周檀有些擔憂地叮囑:「你帶著楚老將軍的衛隊先回府去,緊閉府門, 等我出來,我們再做商議。」
「我打算先回曲府去,」曲悠道,「父親是史官, 向文如今在禮部,陛下仍在, 太子不敢在我家鬧出大事,若是我獨身回府,才容易叫他鑽了空子。」
周檀凝眉思索,聽見楚霖在馬車之外喚他, 便匆忙道:「好, 你一切小心。」
曲悠撫了撫他肩頸處衣物的皺褶,這絳紅官袍許久不穿,此時再見,總覺得這才襯他:「你也是。」
她目送周檀的身影消失在廣闊的台閣當中, 才坐回馬車裡, 不知是不是因為皇帝病重的緣故, 東門處的侍衛比她上次來時增了許多。
楚霖留下的衛隊聽從她的吩咐, 出了御街往曲府的方向去,曲悠坐在馬車當中,都能聽見簾外沉重的甲冑碰撞聲。
她神思倦怠,在馬車中小眠了一會兒,約摸是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之前突然傳來馬兒的嘶鳴聲響,曲悠乍然驚醒,還沒回過神來,便聽見侍衛低沉的聲音:「夫人,府門處有太子府兵,約摸五十餘人,金胄鐵槍,來者不善。」
宋世琰是聰明人,一算就能算到她回汴都之後會先回府。
不過就如同她先前對周檀所說的一般,宋昶仍在,宋世琰不敢鬧出大動作,堵在這裡,想必是沖她一個人來的,要不然這些府兵就不會只是堵在門口,而是直接破門而入了。
曲府的宅邸是曲承本家留下來的,位於汴都繁華之處,來往行人不少,她身側有楚霖的三十人衛隊,都是精兵,若與宋世琰的人動起手來,還是很有勝算的。
想到這裡,曲悠心中定了一定。
她正準備掀開帘子下車,與太子的府兵打打交道,先前的侍衛便去而復返,謹慎地為她帶了個人過來。
於是她聽見簾外禮貌客氣的聲音:「周夫人,殿下請您到樊樓一敘,還請您移步。」
曲府離樊樓並不算遠,宋世琰挑了樊樓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與她相見,是告訴她,他並非是來抓她回去威脅周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