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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檀今日才未進宮!
他心中騰然而生一股煩躁的暴戾情緒,甚至差點順手將手邊的國璽摜到地上,曲悠被他嚇了一跳,喚道:「殿下!」
宋世琰這才回過神來,冷哼了一聲:「這群老頑固一個個硬得很,怎麼肯為孤作證,不如早些殺了乾淨。」
他剛說完這句話,二人便聽見遠遠地自宮門那側跑過來的侍衛的聲音:「殿下——」
「楚霖將軍聽見喪鐘,想要入宮,帶兵在皇城門外跟我們的人對上了!」
李威手中的兵不如楚霖手下的多,可楚霖如今也顧忌玄德殿中一干人等的性命,不敢貿然,只好與李威在門外僵持。
只是這樣的情態維持不了多久,若楚霖決定強攻,李威未必能擋得住。
所以……太子才要借兵。
曲悠轉頭看去,果然見太子臉上並無什麼驚惶之色,他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隨著那侍衛往外走,走了兩步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曲娘子,孤這裡還有要事處理,你既投誠,不如先幫孤勸勸殿中之人罷,倘若孤回來他們還是如此,便不要再費力氣了。」
曲悠連忙道:「是。」
太子走後,她匆匆進了內殿,將所有侍衛都遣了出來。
這群老大人雖聽說過她御街擊鼓之事,可大多沒見過她,見一個妙齡女子進入,皆是茫然。
有人直接出口罵道:「太子這廝究竟什麼意思?」
曲悠揚聲道:「我是太子身側的掌令,特來為殿下勸一勸諸位大人。」
這是她說給殿外人聽的,那群侍衛站得這麼近,太子還是沒有對她完全放心。
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出了她,遲疑道:「你不是……上次周侍郎與傅相涉案時,為他御街擊鼓的內眷麼?」
蔡瑛多看了幾眼,也覺得眼熟:「國事重大,何時輪到一內宅女子指手畫腳?你是周檀的內眷……怎麼,他投了太子?」
曲悠大聲道:「我與周檀已然和離,和離書在此,蓋了他的印信——周檀不肯歸順儲君,已經逃出汴都去了,這等亂臣賊子,人所不齒,大人切莫將我與他扯上關係。」
「況且,什麼叫內宅女子?我自幼讀書,見識廣博,能為貧賤女子鳴冤,能懂邊疆戰事之苦,如今得太子眷顧,一展抱負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蔡瑛面前蹲了下來,沖他使了個眼色。
蔡瑛聽說周檀未曾投奔太子,面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冷哼一聲,口中道:「周檀好不容易有良心了一次,他夫人卻跟著陰險小人做了亂臣賊子,這可真是……」
曲悠湊近他的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於是眾臣看到蔡瑛的面色立刻變了,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曲悠一眼,以口型問:「真的?」
曲悠面色凝重地點頭。
她站起身來,沖眾人深深一作揖,把聲音壓得極低:「諸位先生,萬望珍重,大胤王朝的未來,還指望著諸位。」
宋世琰從宮門處回來時,便聽說蔡瑛交出了那封死死抱在懷中的廢太子詔書。
曲悠幫他丟進火堆,溫言道:「這群老大人只是一時不能轉圜罷了,殿下不如將他們暫且關到刑部去罷,待殿下需要他們的說詞時,再從刑部將人提出來,不愁他們不歸順。」
若依著宋世琰的性子,定會將這群人全部斬殺於玄德殿,可不知為何,曲悠居然勸他們鬆了口。此刻見她溫言細語,他心中氣順不少,揮手吩咐道:「人暫且關在此處,每日送些清水來,待皇庭內穩定下來,都關到刑部去罷。」
宋昶一死,簪金館便隨之塵封,太子沒有來得及將自己的人換進去,乾脆裁撤了這個機構,簪金館存在得短,又沒有經手過什麼大案,怪不得沒有被寫進史書。
曲悠被暫且安排到了太子妃身側。
楚霖帶兵圍了皇城,太子總要將此事處理完後才能舉辦登基大典,這幾日太子妃一直都在偏殿中處置一些皇宮瑣事。
她雖出身世家大族,但驟然面臨這樣的場面,不免有些手忙腳亂,幸而曲悠相對熟悉這皇城中的儀制,又有幾個老嬤嬤幫助,好歹是將宮殿和前朝妃嬪們打點好了。
太子妃對她感激涕零,她似乎對於曲悠究竟是來宮中做女官還是為太子做枕邊人毫不介意,有幾次甚至說要封她做貴妃,曲悠解釋了許多次才讓她勉強相信。
第三日,她在內宮之中聽到了消息,太子大開汴都城門,將一隊「天降奇兵」放進了城門。
楚霖得了前後夾擊,措手不及,被斬殺於南華門前。
宋世琰雖然如她所說將當日玄德殿中的臣子暫且關入了刑部,但還有許多並未被宋昶喚進宮來的臣子完全不明白宮變是何緣由,被宋世琰騙入了玄德殿,逼迫他們歸順。
儲君繼位本是名正言順,可是有不少人知曉德帝廢儲之心,要宋世琰交出遺詔,聰明些的則閉口不談,暫且沒有表態。
曲悠得知此事時已經阻攔不及,玄德殿窗紙被濺上猩紅血跡,她過去時,只能看見宮人尋來草蓆,準備拖走這群忠諫之人的屍體。
朝堂被太子以雷霆之勢清洗,沒過幾日,他便開始匆忙準備登基大典。
曲悠帶著宮中的人為他操辦典儀,禮部人數不全,多有錯漏,她藉機偷了被宋世琰隨手交給太子妃的國璽,撬開玄德殿中一塊金磚,將國璽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