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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莉看一眼虎子跑的方向,又回過神看向隔離正激烈撲騰的柱子:
「柱子,你別慌,聽我說…….」
游泳的人,在最初學游泳,就會了解各種急救和遇到的問題,抽筋是其中最基本的一項,文莉在這方面有經驗,她試著教柱子該怎麼自救。
但柱子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從來沒經過危險事,腿抽筋後的懼怕讓他整個人慌得不行,哪聽得進文莉的話,只知道一個勁瞎撲騰。
沒一會兒,他整個人就開始往下沉了。
文莉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她左右掃了掃,虎子已經跑到不知道哪裡去找人,已經聽不到他一路喊救命的聲音,而周圍依然沒有一個人前來。
文莉咬咬牙,兩腳迅速踢掉鞋子,跳進了河裡。
——
上溪村江老頭江萬海家正吃中飯。
今天是江老頭五十歲生日,難得一個逢十的生日,江老頭很重視,幾天就拖人去給縣城裡的大兒子江元送了信,讓他今天一定要回來。
江元後媽李燕紅知道江老頭給江元送了信,照常例江元多少會帶點肉回來,給他老黃牛一樣乾瘦的老父親補補,也沒提前燒飯,一心等著江元帶肉回來。
但江元今天有事,回來得晚,村里人都開始吃中飯了才到家,再等李燕紅拿著他帶回來的肉燒好,就耽擱到現在。
吃飯的時候,江元同父異母的兩個弟妹,江河,江梅很久沒吃過肉,一個勁的在菜碗裡扒拉肉進自己碗裡,後媽心疼親生兒子,捏著筷子幫著一道挑肉,很快,幾個菜碗就被攪得混亂不堪,讓人下不了筷。
而今天的壽星江老頭,默默的扒著碗裡的白米飯吃著,偶爾在靠近他的白菜碗裡夾點菜。
江元坐在右側長凳上,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一幕,他一段時間沒回來,家裡兩個小的又開始沒了規矩,忘了形。
李燕紅給兒子的飯碗裡堆得滿滿冒尖,又自己大夾了幾筷子肉菜進嘴裡,吃了個半飽後,總算有功夫顧著旁的了,她瞥一眼沒動筷,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江元,細眼珠子轉了轉,道:
「老大你今年二十七了,和小艷斷親這麼久了,也該找了,要知道村里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會下地撿稻穗了。
我呢,前幾天回了一趟娘家,給你說了一門親,那女孩子你也認識,就是我娘家侄女珍珍,
她不嫌棄你年紀,也不在意你那…毛病,你看哪一天有空,我們請個媒人去正式下個禮。」
李燕紅話一出來,飯桌上突然靜下來,連兩個猛扒肉吃的小的都抬了抬頭,江老頭更是停下了筷,一臉緊張又躊躇的看向了江元。
江元面上神情不變,過了一會兒,他輕嗤一聲,開口道:
「你娘家侄女,她得有兩百斤了吧?」
李燕紅一噎,「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珍珍她也就豐滿一點。」
李燕紅嘴裡說道,面上卻難掩心虛,偏她十七歲的女兒江梅還在一旁不懂事的拆台:「確實沒那麼誇張,大哥,表姐也就一百七十斤!」
「死丫頭,你渾說什麼呢!」李燕紅耷拉的眼一瞪,拿著筷子就要去打江梅。
江梅端著一碗的肉迅速往後一躲:「我哪裡胡說了,就是一百七,先前表姐趕豬去肉聯廠賣的時候稱過,我看到了。」
江梅說著,又看向江元:「大哥,你別聽我媽的娶表姐,她可能吃了,一頓要吃兩大盆,還要吃肉,會把你吃窮的嘞。」
吃窮了大哥,她估計連偶爾一次的肉都吃不到了,她才不干。
「你這死丫頭,越說越不像話,我打死你算了,我......」
李燕紅氣得狠,她站起來追著江梅打,直到把江梅攆了出去,她才看向江元:
「老大,你別聽你妹瞎囁囁,我這是為你好,你自己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你總不能這輩子不娶,當老光棍吧。」
「嗯,我就這麼打算的。」
江元可有可無的懶懶應了一聲,須臾,他筷子一扔,抬眼看向李燕紅,手指一下下掰著,掰得咔咔響:
「我的事,向來我自己做主,今天是老頭逢十生,我本來沒準備動手,你再說下去,我這手要控制不住,想活動下了。」
江元說著,目光慢悠悠覷向了一邊還在埋頭狼吞虎咽的江河。
江河今年十五,被李燕紅慣得四肢不勤,五穀不識,自私自利,往常江元看不過眼就會逮著他揍一頓。
察覺到大哥撇過來的冷厲目光,江河渾身一抖,顧不得嘴裡塞滿了飯,慌張的往李燕紅身邊縮:「媽,媽.......」
「幹嘛,我好心給你說門親事,你還要動手不成?」
李燕紅見兒子嚇得面色發白,她心疼得趕緊擋在兒子前面,又瞪向江老頭罵道:
「死老頭子,你也不說句話的,我這是為了誰,後媽難做,他這麼一直單下去,外面的人該怎麼說我,老娘倒了八輩子霉,嫁給你了。」
「想當年......」
江老頭被劈頭蓋臉罵得飯吃不下去,也坐不住了,他無措的端著粗碗,蠟黃瘦皮的臉苦色堆滿,皺縮成一團,半晌,他嘴動了動:
「元子,你,你不願意就算了,你嬸她,她……」注意到江元面無表情渾身氣息越發冷冽,江老頭後面的話沒敢說出口。
江老頭老實,懦弱,平日只像老黃牛一樣只知下地耕種,一輩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