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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姚成才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奉為圭臬,可如今她只要開口說姚家人一句不是,特別是和趙軍、姚晴天兩人相關的,他是半句都不信,不僅如此,他看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失望和不耐煩。
他甚至說讓她以後管好孩子和地里的活計就行了,不要總是把眼睛盯在別人身上,還說什麼掙錢養家是他的事,他姚成才不至於餓著他們娘三。
這讓陳玉很憋屈卻又似乎百口莫辯。
她也沒臉在家吃早飯穿上衣服便匆匆出門回娘家了。
陳玉也知道當前她再繼續往娘家跑,被婆婆知道只會更加不喜。
可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姚成才又是那麼個態度,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本能地,陳玉想到回陳家找自己父母尋求慰藉和幫助。
時時關注著大房夫妻的高蘭妹自然第一時間發現了,並熱心地抱著睡醒後一直哭著找人的姚浩浩來到廚房,把哭得有些傷心的孩子交到姚母手上,自然少不了再說上一番夾槍帶棍話語。
對於高蘭妹的話,姚母沒附和也沒有反駁,只是讓高蘭妹將姚成軍喊來交待了一些事。
姚晴天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未出嫁之前,姚母總是教導她要勤儉持家,要馴良孝順,所以在前面二十多年,姚晴天其實是沒睡過一天懶覺的,她要早起放雞鴨出籠,要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還要外出上工回家餵豬。
可嫁人後,姚晴天無師自通學會了睡懶覺,特別是冬日的被窩總是格外讓人留戀。
唯一缺憾就是趙軍現在還必須早起掙錢養家,不能一直幫她暖被窩。
雖然他會在起床後,幫她灌好熱水瓶子放在腳邊,頸脖處圍上圍巾等,可再多的操作也比不上溫暖的懷抱讓人來的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太陽已經升起,冬日的陽光非常溫和,姚晴天攏著被子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又迅速縮回被窩了,心裡再一次立志,她得趕緊掙錢,掙多多的錢養家,讓趙軍不用起早摸黑殺豬賣肉,能陪她一起睡懶覺。
姚晴天起床後慢悠悠走向廚房,姚母和姚二嫂正在後院井邊壓水洗衣服。
姚二嫂高蘭妹現在是真學到了,農閒時節她哪都不去,寸步不離地跟在姚母身邊,讓幹什麼就幹什麼,非常貼心聽話,還一如既往勤勞。
見小姑子出房門了,她更不會陰陽怪調地拿她睡到日上三更才起說事,而是體貼周到的告訴姚晴天飯菜在湯罐里溫著。
姚晴天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姚母和高蘭妹見了只當她還在為昨晚的事情傷懷,高蘭妹又勸慰了幾句。
姚晴天也知道了陳玉今天依然一早就往娘家跑了的事。
疼叫媽苦叫天,這是人性本能的一種表現,陳玉不管她多精明、能幹,有事了也會第一時間找她的媽媽尋求幫助。
可就是這樣精明能幹的人上輩子卻深深剜掉了姚晴天的這種本能,使得她已經不會在痛了苦了累了時喊媽了。
姚晴天悶不吭聲吃了早飯,等高蘭妹去廚房刷鍋洗碗時,姚晴天從口袋裡掏出那二十塊錢,拿在手上看著,然後有些不知所措地問姚母:
「大嫂回娘家了,還會回來嗎?是不是我不走,她就不回來了?」
「我是不是不能在家裡——不是我是說娘家,住了?」
「想什麼呢,你大嫂那個人啊,雖然嘴上對我們姚家一百個看不上,嫌這個不好嫌那個不好,可你真要讓她走,保准她哭著賴著也不會走。
再說這件事你本就沒有錯,她不過是因為聽我說要分家了,回家找她老子娘出謀劃策想著怎麼扒拉更多的東西罷了。」
「你是姚家的女兒,姚家永遠都是你的娘家,我和你爸沒開口,誰也不能趕你走。」
姚母說著停下來錘衣服的動作,仔細同女兒說起她和姚父的打算:
「昨晚我已經和你爸商量好了,他從窯廠弄一些磚回來,正好你們那邊在蓋廚房和院子有現成的沙子水泥,我剛剛讓你二哥去拉了一些回來。
下午就動手把我們住的那間房隔開,後面隔出來的那間房就是你的了。
以後不管這個家怎麼分,只要我和你爸爸還在世,那間房就永遠給你留著,你什麼時候回來也有房間住。
真等我們百年之時,你願意回來就接著回來,真不願意就算了。
反正到時候我們也看不到。」
姚晴天聽了睜大眼睛看著姚母。
這是和上輩子最大的不同了,上輩子她出嫁後,她住的那間房便被陳玉的兩個兒子霸占了,她回娘家別說住的地方就是歇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上輩子的她在婆家也好在娘家也好當真是在毫無立錐之地。
或許姚晴天如今這待遇放在下灣村任何一個出嫁的姑娘身上,人姑娘都會高興地滿村炫耀。
可姚晴天卻沒什麼感覺。
如今她在姚家所得到的待遇地位並不是因為她姚家么女的身份給與的,而是她一步步精心算計而來的。
上輩子贏家是陳玉,這輩子她步步為營算計得陳玉丟盔棄甲。
所以看誰技高一籌是嗎?
原來陳玉是對的,姚家人只會算計,只會計較得失。
上輩子她沒學到半分姚家人人的為人處世的規則,所以死後發生那些事,不冤。
姚晴天臉上一片儒慕激動,心裡卻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