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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年話說到一半,就被美婦人一眼瞪了回去。
他當即話鋒一轉,「不過長老們也太過分了,怎能讓夫人和小公子母子分離這麼久,我今天就去好好問一問!」
長離努力支起耳朵聽兩人的對話,看起來,這是個妖界的大戶人家啊。
難怪這麼有錢。
松年離開了。
夫人抱著長離進了屋,「聽說靈劍都是要睡劍架的,家裡暫時沒有現成的,改天讓松年去幫你打個鳳凰木的,現在就先睡這個搖床吧。」
夫人從裡間取出一個輕巧的小搖床,床中間用柔軟的綢緞層層疊疊地圍了一圈,感覺往裡一靠,就能整把劍陷進去。
床頭還掛著一對金鑲玉的鈴鐺,在搖晃中清脆作響。
夫人摸了摸綢緞軟墊,「這是白白以前用過的,看著有些舊了,我給你重新縫一個吧,正好鮫人送來了今年新織的流雲緞,你喜歡什麼色兒?」
長離瞪著眼睛盯著這絲滑鮮亮的緞面,光澤細膩,猶如最上等的瓷器。
她完全沒看出哪裡舊了。
見長離沒有馬上回答,夫人只以為初生的劍靈還不懂這些,她輕笑兩聲,問道:「既然是個小姑娘,總歸要粉粉嫩嫩的才適宜,就給你做個粉色的好不好?」
長離當即歡喜地應了一聲,「好!」
在新軟墊做好前,長離便先躺在那個舊軟墊上。
她舒服地在搖床里打了一個滾,只覺得現在的日子堪比神仙。
滾了兩圈,長離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癢。
「啊啾——」
隨著一個噴嚏響,一根雪白的毛毛從她面前輕飄飄地飛起,又慢慢落回軟墊上。
長離不自覺地盯住這根沒有一絲雜色的白毛。
坐在一旁縫軟墊的夫人聽到這聲噴嚏響,趕緊走了過來,拈起這根白毛瞅了瞅。
「哎呀,這是白白的毛,居然落在墊子裡沒掃乾淨,這個墊子果真該換了。」
長離還在努力思索——
白毛,會是什麼妖呢?
夫人繼續道:「白白生得好,全身上下都沒有一絲雜色,跟他爹不一樣,他爹的尾巴尖有點發灰,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
長離在腦中給那個溫和的青年安上一條泛灰的毛尾巴。
年紀大了?
看不出來啊,真是妖不可貌相。
夫人重新穿了一根粉線,「白白就不一樣了,因為他的毛髮白,所以我給他起了這個名字,不過族中長老居然說白白這個名字沒有氣勢,不合身份。要擇良辰吉日向妖神起卦,請妖神賜名……」
說到這,夫人狠狠地咬斷線頭,「你說說,這個名字哪裡不好了!」
長離只能配合地應和道:「白白這名字挺好的,一聽就知道有一身好毛髮。」
夫人得了長離的肯定,更高興了。
「是吧,其實我當時還想了另一個名字,叫蓬蓬,因為白白的尾巴比族裡的其他小崽子都蓬鬆軟和,就跟棉花糖一樣!」
長離在腦中勾畫出一個棉花糖形狀的大胖尾巴,突然有些手癢,真想薅一把。
說話間,夫人已經手腳麻利地縫好了那個粉色軟墊。
她將舊軟墊拆下,期間又抖落出幾根白毛。
把新軟墊裝進搖床,長離的新窩就做好了。
軟墊上還沾染了幾分夫人身上的暖香,熏得長離昏昏欲睡。
夫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困意,輕輕拍了拍搖床,搖床微微晃動,很快就把長離帶入了夢鄉。
長離在這個小院裡住了下來,每天陪著夫人說說閒話,喝喝茶。
當然是夫人喝,她只能聞聞茶香。
夫人一邊打著絡子,一邊說道:「東街拐角的梅花糕最好吃了,以前松值路過,會買回來放在廚房,白白還會悄悄溜進去偷吃,結果在灶台上留下一連串的爪印,一逮一個準……」
長離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饞意,打趣道:「等今年送來新的玉露,再給你泡一泡,說不定過兩年你就能化形,陪我一起在院子的廊下喝茶吃點心了。」
長離不禁對夫人勾畫的未來生出一絲渴望。
可惜夫人口中的白白一直沒有回來,據松年說,白白正到了修煉的緊要關頭,族中長老守著他閉關突破呢。
那個眉目溫和的青年也一直沒有回來,不知在外面忙些什麼。
又過了些日子,連松年也忙了起來,無暇來小院坐坐了。
長離所在的這座小院,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遠離紛爭,安靜祥和。
但隨著時間流逝,長離的心裡卻隱隱生出了一絲不安。
夫人有時和她說著話,就不知不覺靠著塌睡著了。
喝茶時,也會突然開始出神,不慎打翻茶碗。
直到那一日,長離在夫人在鬢角看見了一縷銀絲。
她心中悚然一驚。
長離不知幻境中的時間流逝有多快,但是修道之人大多是維持著盛年時的樣貌,人族如此,妖修也不例外。
若是某一日顯了衰老的徵兆,那便是壽元將盡了。
長離心中焦急,她盼著松年趕緊來一趟小院,可以將夫人的異常告訴他,讓他想想辦法。
可是事與願違,松年再也沒有回來過。
倒是夫人似乎察覺了長離的不安,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