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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長長嘆一口氣:「糧食沒了,勒緊褲腰帶熬一熬到明年也就緩過來了,可要是屋子垮了,吃喝拉撒的東西全沖沒了那就沒活路了,這個冬天不知多少人會過不去。」
這事上喬雅南沒法感同身受,她過得最苦的時候就是現在,看到最窮苦的也就是桂花里這樣的,無法想像活不下去是什麼樣。可這事對百姓有好處就夠了,對滿心大志向的懷信來說,所學所會於百姓有用對他就是最好的褒獎。
這天沈懷信回得比昨日更晚,進屋見姐弟倆都還沒吃便道:「要是明兒我再回得晚別等我,你們先吃。」
喬修成看姐姐一眼不敢說話,姐姐自打下晌出去一趟,回來後再沒有說一句話。
打好水放到洗臉架上,喬雅南就近看著臉上都還沾著泥的人:「洗把臉吃飯。」
沈懷信又累又冷又餓,擰了熱帕子捂在臉上,舒服的長長喟嘆一聲。
喬雅南把菜從大灶上一一拿出來,紅燒肉、魚、雞蛋,另外還有個湯,豐盛得沈懷信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接過修成遞來的飯吃得頭也不抬。
喬雅南也吃得頭也不抬,卻食不知味。
飯後沈懷信照例要去洗碗,喬雅南開口道:「歇著,修成去洗碗。」
沈懷信忐忑得很,自那晚說過那些話後,喬姑娘不正眼看他,不理他才是正常啊?!這怎麼連碗都不讓他洗了?
瞥修成一眼,見他專心致志的收碗沒給半點暗示,沈懷信只得自己去想,這幾天忙得很,每天早出晚歸,連和喬姑娘說話的時候都少……
沈懷信偷偷看喬姑娘一眼,這是終於知道他不在村里了?要是因著這事他可就理直氣壯了。
「有熱水嗎?我腳冷得都快不會走路了。」說著話,沈懷信作勢要起身。
「坐著。」喬雅南也不看他,起身把水兌得滾燙放到他面前。
沈懷信脫了足衣,試了又試,呲牙咧嘴把腳放進水裡,眼角餘光瞟著喬姑娘,打定主意要等她問才告訴她。
桌上收拾乾淨了,喬雅南把桌子搬著靠大灶放置,坐到火塘邊終於開口:「昨天就去了縣裡,為什麼不告訴我?」
「昨天我很晚才回,我以為你會問我,可你沒問。」沈懷信說著也覺得自己委屈:「我出去一整天你都不知道我不在村里,明明是你不夠關心我,現在卻怪我不告訴你。」
喬雅南無言以對,她理虧。沉默片刻,她道:「抱歉。」
「原諒你了。」
喬雅南抬頭對上他笑眯眯的視線,頓時覺得和懷信的坦蕩一對比,她矯情得簡直可笑。都二十四歲的成年人了,被人表白一番就這也不對那也不行,還真當自己才十六呢?被小弟弟喜歡上嘚瑟一下就行了,還認真在意上了?
狠狠把自己鄙視了一番,喬雅南自在了,想問什麼也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你去找縣令了?」
「前天去的。」沈懷信在喬姑娘面前向來是問什麼答什麼的,這會自然也不瞞著:「按恆朝律令,上游的縣城要是遭災必須及時告知下游城市,讓下游及時做出應對。之前陰了好些天,我們這沒下不代表其他地方就沒下,所以當我們這裡下大雨的時候我就多想了想,去找衛清源一問,果然是如此,上游已經有四個縣城遭災。拿根棍子給我。」
喬雅南從放柴的地方找了根樹枝遞過去,沈懷信接過來在洗腳桶里蘸濕了在地上畫起地形圖來。
喬修成碗也不洗了,把油燈端近了看著。
「現在上游遭災的有保民、元善、泰齊以及新契四縣。」沈懷信把四縣的位置畫出來,然後把常信寫了最下方:「元善有兩條河,保民的洪水到元善後從另一條河分走了一半,另一多半流往泰齊。泰齊是幾個縣裡雨勢最大的,再加上上游的雨水一起流往新契,新契根本沒扛住多久河道就決堤了,如今大半個縣城都泡在水裡,而現在上游的雨還沒停,新契的水已經沒地方去了,只會往常信來。」
沈懷信又把棍子蘸濕了在常信下邊畫出一條河道,再往旁邊畫了兩條支河:「如今全縣抽調青壯,一部分去挖泥擔石加固河堤,一部分在拓寬這兩條支河,還有這裡。」
沈懷信在更下方畫了一個圈:「這裡地勢低,因著是沙地,地盤大人口少,六個村加起來不到一百戶,這兩天已經將他們全部遷出來另外給他們找了地方暫住,若河堤壓力大,就以那裡為代價救縣城。」
「你在哪裡?」
「恩?」
喬雅南抬頭看他:「這兩天你在哪裡忙?」
「我騎著馬到處跑的時候多,那些體力活我不如二叔他們做慣的人會用巧勁,我就做些查缺補漏的事。」
「你脖子裡都是泥。」
「有時也會去幫把手。」沈懷信摸了摸脖子:「有嗎?我怕弄髒了衣裳還特意找宋只要了身他們守城兵的制式衣裳穿,穿那個也更方便行事。」
第212章 不准,聽話
喬雅南提起三角架上的燒水壺,沈懷信非常有眼色的把腳抬起來。
把熱水都倒進桶里,裝滿了放回去,又往裡多加了幾根柴把火燒大,喬雅南才繼續之前的話題:「桂花里會受災嗎?」
「桂花里在這個位置。」沈懷信拿棍子在一個位置上點了點,不在低洼地那個方向:「只要河道不決堤,桂花里就沒事,一旦決堤,這一大片都會被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