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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姐姐這麼做你覺得對嗎?」
喬修成看著姐姐的頭頂:「我沒想過姐姐做得對不對,只是有點沒想到。」
喬雅南笑著抬頭看他一眼:「以為我會打過去?」
「以前你羞於與人爭論,更可能會這麼做,可母親去世後你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就覺得你不會這麼算了。」
「那你覺得以前的姐姐好,還是現在的姐姐好?」
「現在。」
喬雅南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爭這個好賴,一邊開心自己付出的被人知曉,並且有被放在心上。
換到另一邊膝蓋,看他疼得本能的往後退,喬雅南動作更輕了些:「當時難過嗎?」
「有點。」喬修成看著自己的手,想著心裡破碎的那一個個泡泡:「但是沒多久修善哥他們就來了,他們幫我打架,把那些人都打跑了,他還和修良哥一起做人轎抬著我走。」
第65章 行成於思
喬雅南抬頭看到他上揚的唇角也跟著笑:「經過今天是更喜歡這裡了,還是更想離開了?」
「喜歡多了點,但仍是想離開。」
「為什麼?」
喬修成看向姐姐:「要是一直在這裡就太沒出息了,我一定會考入鶴望書院,我要寫得了文章,還要打得過人。」
到底還是在心裡留下痕跡了,喬雅南嘆了口氣。
她的生長環境教會她萬事靠自己,連家長會都是自己給自己當家長,那種無所依靠的感覺深刻到哪怕換個皮囊都帶上了,所以她絕不會讓修成和修齊也嘗到那種滋味。
只是做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且在最底層的環境裡工作過三年的人,她太清楚養成獨立的人格有多重要,尤其是精神上的獨立,她希望修成和修齊有她做依靠,但也同樣擁有獨立的人格。
「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學過嗎?」
抓著一把草走進堂屋的沈懷信停下腳步。
喬修成搖頭:「還沒有。」
「出自韓愈的《進學解》,意思是學業由於勤奮而專精,由於玩樂而荒廢;德行由於獨立思考而有所成就,由於因循隨俗而敗壞。」喬雅南擰了帕子,將小孩的手攤開在掌心輕輕擦拭,因為心疼眉頭緊皺。
「學業我並不擔心,你聰慧,也上進,循序漸進一步步走穩了不會有一點問題,相比起來我更看重後者,或者說我重視的是這句話里的『思』。修成,我希望你能學會獨立思考。」
喬雅南聲音平緩,溫和,她並未因為這個話題而停下動作,甚至因為心疼他掌心扎了個小石子進去眉頭皺了又皺:「你是庶子,這是你心裡的一根刺,碰一下你就痛一下,即使你給自己穿上一層又一層鎧甲,把自己武裝得嚴嚴實實,好似別人說什麼你都已經刀槍不入,卸下鎧甲仍是一身鮮血淋漓。」
終於把那小石子弄掉,喬雅南把冒出來的血絲輕輕擦掉,繼續道:「是庶子又如何?你做奸犯科了?還是傷人毀物了?把他人的錯強加於你們身上的人才是錯,你要承擔的是你做下的對的或錯的事。你要學會獨立思考,不為將來成為多高尚多了不起的人,也不為將來有多大成就,而是為了不自苦。反過來說,人云亦云,隨波逐流不就是文中的『毀於隨』嗎?」
換另一隻手,喬雅南又道:「心結過重就會成為執念,執念重了就成心魔了,那說不定就得走歪路……」
「不會。」喬修成加重語氣:「我不會。」
喬雅南輕拍了下他沒傷著的手心:「知道我說這一大堆重點在哪嗎?」
「獨立思考。」
「那能試著去做到嗎?」
「能。」喬修成用力點頭:「我肯定能做到的。」
「有這決心就好,慢慢來,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自苦,別外人說你幾句你就覺得天塌了。」
喬雅南揉了揉他的頭,又擰了毛巾去給他清理額頭的傷口:「天真塌下來還有你沈大哥那樣的撐著呢,等你有他那麼高了就該和他一起撐了,不然怎麼會有頂天立地的男子這樣的話代代流傳。」
頂天立地的沈懷信聽到這裡沒忍住笑,喬姑娘真是,明明前邊說得那般正經且有獨到見解,怎的說著說著就又說笑了。
進到灶房把草洗乾淨,裝碗裡用菜刀刀柄搗了一會,看能用了端著去廂房:「清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喬雅南剛給小修齊換了尿布,聞言回頭看向他:「碗裡是什麼?」
「草藥,武課的先生說軍中的大夫就用這種草藥給受傷的將士用,我看這裡遍地都是。」
喬雅南大喜,天熱,她就怕會發炎:「有用?」
「放心,很有用。」沈懷信看她一眼,頂天立地幾個字浮現在腦海里,他不自覺的挺了挺腰,站得更直了些。
「修成你把衣裳脫了,我看看身上有沒有出血。」
小古板喬修成把衣襟拉緊了:「沒有。」
喬雅南氣笑不得,戳了他腦袋一下道:「年紀小小怎麼想得這麼多,趕緊的。」
喬修成求救似的看向沈大哥。
沈懷信上前給他解圍:「我來給他檢查,時辰不早,你先去做飯。」
喬雅南看了屋外一眼,她如今已經會大致辨認時辰了:「那行,你給他看看,我去做飯。」
兩人齊刷刷的目送,沈懷信回頭看到小孩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失笑:「怪不得你姐要叫你小古板,我能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