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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內,仍然不知曉這些的喬雅南和前來觀禮的人坐到一處,在懷信身後露出半邊身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們正好衣冠,在致遠公的帶領下拜孔子、拜先生、淨手,最後,硃砂啟智。
致遠公手持蘸著硃砂的毛筆,在學生眉心處點上一個像痣一樣的紅點,為學生們用硃砂開智。
「痣」與「智」諧音,硃砂點痣,意為開啟智慧,目明心亮,也希望學生們日後的學習能一點就通。
喬雅南想讓致遠公給自己也點一個,她雖然還算聰明,但是誰會嫌棄自己更聰明些呢?
腦子裡自娛自樂一番,喬雅南等著下一個步驟。
「你也上前來。」
見致遠公看著自己,喬雅南眨眨眼睛,下意識的看向懷信。
沈懷信起身把她從身後牽出來輕輕往前推,笑道:「去吧,能得致遠公啟智的機會不多。」
喬雅南真就上前去了,在致遠公面前站著抬起頭來,看著那筆落在眉心。
「多謝您讓我如願。」
致遠公放下筆看著她:「如此就如願了?」
喬雅南想也不想就點頭:「是,如願了。」
「不想進書院來念書?」
喬雅南擺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樣:「會來書院的女子定都心存遠大抱負,小女粗鄙,心裡裝著的不過是灶頭上那點事,自知成不了才。」
粗鄙?致遠公笑了,那對父子什麼眼神,能看得上粗鄙之人才怪了。
見致遠公沒有其他話示下,喬雅南低眉順眼的回到懷信身後坐下,借著他的身形把自己藏了起來,今天可不是她的主場,能蹭個『硃砂啟智』已經賺了。
也因此,她沒注意到三位女大人都看著她。
學子的流程已經走完,先生帶著她們離開,留下一屋子觀禮客你來我往的說著場面話。
其他人喬雅南不關注,都是老油條了,聽他們說話都累,她的注意力全落在致遠公身上。
女子書院才起步,太后和女大人們不知多上心,被她們請來任第一任山長的肯定不會是一般人,知道他和沈家老狐狸相識後喬雅南更確定了這一點。
這樣的人,真才實學肯定是有的,但脾性,通常也是有的。
聽了一會她就發現了,這位山長話沒說幾句,但每一句都說到點上,然後其他人能接著這話說上好一會,之後他再接上一句,好傢夥,後邊其他人又能說一陣了。
不想再聽下去,喬雅南悄悄戳了戳懷信的背。
沈懷信身體不動,一隻手伸到身後,掌心朝上,五指輕輕往裡收。
喬雅南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留意便將手放了進去,無事人一樣看向前方。
手被輕輕握了握,然後掌心被不疾不徐的敲了兩下,雖然沒有事先對過暗號,喬雅南還是立刻就意會了,這是讓她再等等。她輕輕回握了下,把手收了回去。
做賊心虛,喬雅南左右看了一眼,就見一個女先生不知何時站在側前方不遠處看著這邊,從那個位置看過來,無所遁形。
喬雅南頓時有種課堂上做小動作被當場抓住的感覺,羞窘的避開視線,坐得板板正正的聽講……不是,聽他們說話,再不敢做小動作了。
好在沒多會這些人的場面話終於說完了,致遠公領著一眾人去往書院參觀。
終於要達成來書院的目的,喬雅南心下雀躍,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跟著領導視察能看到什麼?她當村官那會,去看個什麼都還有人給她做表面功夫,何況如今視察的領導是知府。
衣袖被輕輕扯了扯,知道身邊的人是誰,她沒多想,下意識的把耳朵送過去。
身側身後同時一靜,喬雅南頓時反應過來,忙要把耳朵收回,身邊那人就湊了過來,低低的聲音送入耳中:「我們一會再看一遍。」
喬雅南胡亂點頭,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去,步子略顯倉促。
沈懷信朝身邊和身後的人點頭傾身微微致意,大步追了上去,心情好得如這藍天悠悠,白雲朵朵。
嚴展鵬公事繁忙,一圈轉下來就打算告辭,聽沈懷信說要留下也不意外,略作交待便離開了,其他人見狀也都陸續告辭。
把最後一人送走,致遠公回頭看向身後好似和他一道送客的一雙壁人,打趣道:「不是書院的學生不管飯。」
沈懷信行禮:「不多打擾,晚輩想留下聽聽,看看女子書院授課和鶴望書院授課有何不同。」
致遠公看他身邊那姑娘一眼,他還沒老眼昏花到這麼好騙的地步,不過他人好,就只拆穿一半好了:「進去坐著聽聽也無妨,聽完了來找我。」
兩人趕緊道謝,待人一走,立刻往學屋走去。
女子書院建得不小,可見所圖甚大,大概是因為今年才第一年,收的學生不多,所以許多地方都還空置著,之前跟著領導們視察時看到只啟用了三間學屋。
天氣正好,不冷不熱,學屋的門窗都開著。兩人輕手輕腳的來到最末那間,貼牆站著聽裡邊的先生授課。
稍聽了幾句,喬雅南就知道這堂課是在講《禮記》中的《曲禮》。『喬雅南』受教的那十年不是混過來的,是被她娘拿著戒尺一盯一的學過來的,她能背,能解,但如今聽著別的先生解讀也覺得新鮮,不由駐足多聽了會,才去向第二間學屋。
這裡在講《詩經》中的第一首詩《關睢》。這詩就算她那個時代背不全的也記得那幾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位先生誦讀時語調特別好聽,解讀的也有意思,喬雅南都聽出趣味來了,要不是擔心她們快下課,她都想繼續往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