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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沈散培背著雙手往祠堂外走去:「滿朝皆知的事皇上豈會不知,不會在今日宣我進宮。」
沈夫人一想也對,不再多言,跟著去往正堂。
見著來人是皇上身邊的福安大總管,沈散培客氣的拱了拱手:「勞福安公公來傳話。」
侍候新君多年,並超越其他人得到信任,福安自也不是一般人,對這位沈大人半點不敢怠慢,彎下腰笑道:「皇上得知今日是大人承嗣之喜,特命雜家來給大人和公子送上賀禮。並囑咐雜家帶話:大人今日且忙,明日請大人進宮一趟,皇上要親自向您道賀。」
福安朝身後揮手,兩個太監目標明確的把捧著的玉盤送至父子二人面前。
沈散培雙手接過,沈懷信也雙手收下,跟著父親朝著皇宮的方向跪下:「臣(懷信)謝皇上。」
福安親自將人扶起來,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用綢緞包著的東西遞過去:「咱家雖算不得什麼,卻也自備了一份賀禮,大人勿嫌晦氣。」
沈散培將玉盤遞給夫人捧著,將禮接過來道:「福安公公是有福之人,怎會晦氣,能得公公一份賀禮是我的榮幸。」
福安聽著這話心裡不知多舒坦,還真就是如此,自打皇上登基後都是別人給他送禮,哪裡用他去送人。
要說送禮,這沈大人也是送得極少,平時遇上了就平平常常和他說上幾句話,真就是話家常,皇上聽了都笑話。
年節時別人送各種珍奇異寶,最次也是黃白之物,他卻是送些應節氣的吃食,那味道還就是比宮裡的要好吃。後來一打聽,卻是那沈夫人親自做了往親朋故舊家送的節禮,卻也有他一份。他就覺得,自己收的不是禮,是心意。
他稀罕的,也就是這份心意。
金銀珠寶是涼的,心意是熱的,他就想要這點熱乎勁。
出宮有時辰限制,本就已經等了一會了,福安不好再留,離開時似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事兒要都如沈大人這般帶喜就好了,也就不會越不成越想成。沈大人請留步,這府里來得多了雜家熟路。」
福安行了一禮,朝著懷信也笑了笑,極是周到。
目送他走遠,父子倆轉身迴轉。
沈散培笑問:「聽懂了?」
「聽懂了。」沈懷信道:「這次未能達到目的不甘心,既不甘心,就定會有所動作。」
「該順,還是該阻?」
「阻。」沈懷信毫不猶豫的道:「只需多點耐心便能順其自然的事,不必強行提前成其事引發朝堂震盪,於皇上,於朝堂都不利。」
沈散培心下滿意,面上半點不顯:「明日召見多半是為此事,為父該如何阻?」
「眼下總能找到幾樁比此事更重要的事,皇上是明君。」
沈散培笑了笑,還是嫩了點吶,區區此事,史官的春秋筆法之下輕如鴻毛,皇上是不是明君,此事影響不了。
第278章 承嗣之喜
沈府宴請特意選在無需上朝的日子,關係親厚的早早就來了,比如了因大師,以及姻親故舊,然後是關係不那麼近的,就算平時不對付的人也讓人送了禮前來。
便是在朝堂上被他氣得恨不能撲上去撕爛他的嘴,可多年同僚他們心底也非常清楚,沈散培這人是有讓人恨得牙痒痒的本事,但是為人稱得上高潔。
活著的時候為了家族,為了利益他們肯定要斗得你死我活,但真要落了難,讓他們選個可以託孤的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沈散培,他多年來的所作所為讓他們看到了他的底色。
還有人未出現,讓門房轉交賀禮的,他們多是受惠於沈家,卻不宜露面,只是也想在這樣的日子給恩人送上一份心意。
門房被好生調教過,無論看著什麼廉價的禮物都笑臉相迎,收下禮物唯一的要求也就是請人留下名姓,好報與主子知曉。
「要不是你在朝中和人斗得如火如荼,仇人結了大半個朝堂,只看今日這光景,還道你長袖善舞廣結善緣。」了因笑話老友:「你也不怕皇帝忌憚你。」
「你都說我仇人結了大半個朝堂了,怕什麼。」剛應付完一撥人,父子倆躲了因屋裡來緩緩笑僵的臉,沈散培喝完一盞茶,對了因嗤之以鼻:「你這膽子怕不是被木魚敲碎了。」
了因都想敲他一木魚:「好心當成驢肝肺。」
沈散培看兒子一眼:「你怕嗎?」
「不怕。」
了因笑著盤起腿,捻著佛珠道:「說說。」
「爹的所作所為全在明處,過往那些事朝中誰人不知,皇上若要忌憚,是忌憚爹的重情義,還是忌憚爹為官盡職盡責?若這樣都忌憚,那,並非明主,不如早早致仕。」
「你個虎崽子,比你爹都敢講。」了因笑罵:「在外邊你收著點,小心禍從口出。」
沈懷信應下:「在府里兒子才敢說。」
「我要是自己府里都拿不住,還能有今天?」沈散培看向兒子:「不得因皇上因為想用新臣,和老臣起了爭端就在心裡存了看法,從很多方面來說,他確有明君之相。」
「是,兒子不敢不敬。」沈懷信給兩位父親添了茶,他很習慣兩位父親這樣突然而起的問答,這幾年常有這樣的時候,他們很喜歡就一件事給他兩個方向,然後讓他發表看法,根據他的回答再給與提點,他很喜歡這樣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