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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信抓住她話里的意思:「喬姑娘一直有念書?」
「外祖在世時曾是教書先生,我娘從小就跟著學,她學的那一套全教給我了。」
喬雅南單手托腮,跳躍的火光照耀下,她的臉上透出些許懷念來。沈懷信只以為她懷念的是娘親,卻不知她想到的是那將近二十年的漫漫求學路。回想起她那一輩子,大多數時間竟然都是在學校度過的,別人是留守兒童,她是留校兒童,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留校,在學校里她覺得最自在。
「對了,你看看哪扇門好取,幫我取一扇下來放到堂屋,沒有多的床了,還剩了些稻草,鋪上讓徐老爹將就睡一晚。」
沈懷信想了想:「放我們那屋吧,將馬車停在堂屋,明天一早停到後邊去。」
喬雅南搖頭:「還是得停前邊,就大大方方的給他們看,越藏他們越多想,越想看。我和喬二叔說了馬車馬夫都是別人家的,只要徐老爹守在那他們就不敢上手。小地方的人對大城來的人天然就會有一種敬畏心,就算是個下人他們也覺得得罪不起。別說府城了,縣城的他們都不敢得罪。」
又學到了,沈懷信把這些話記在心裡。真是奇怪,他明明最不喜滿身算計的人,可喬姑娘明明每一處都在算計,他卻並不覺得討厭,甚至覺得她心思縝密,更應該去京城,只有在京城才可以發揮出她的本事來。
沈懷信也說不清楚為何,明明相識不過兩天,他就是覺得喬姑娘有本事。
第28章 屋漏偏逢
水開了,沈懷信先一步用抹布包住提手將水倒進半滿的桶里:「其他房間都還沒有收拾,我將水提到東廂房去。」
「行,再裝滿了燒上。」
喬雅南站起身來,張開手想伸個懶腰,想起不太合適,手臂蝴蝶翅膀似的扇了扇又放下。只是這個懶腰沒伸上總覺得不得勁,等沈懷信放下桶離開後,她將門關上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滿足自己。
把窗戶放下來,喬雅南動作緩慢的解衣襟。徐老爹趕馬的聲音離著自己太近,讓她抓著衣襟的手有些放不下。
好在這樣的動靜很快就過去,屋子裡安靜下來,喬雅南側耳聽了聽,有微微的腳步聲,馬的響鼻聲有點距離,應是去了後院,但是已經不會讓她覺得不安全。
脫了衣裳飛快擦了個澡,兩天沒洗的頭髮髒成什麼樣她已經不去想了,反正現在也洗不了。
收拾妥當打開門,喬雅南一抬眼就對上對面房門口站著的沈懷信,他看起來並不是剛從屋裡出來,而是一直站在那裡。
沈懷信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木桶放到一邊,三言兩語把她想知道的事說得清清楚楚:「徐老爹牽馬去後院了,我取了右廂房的門下來,修成睡著了,你先帶修齊歇息。」
喬雅南想道聲謝,但是被他幫了太多,一句謝謝份量太輕了,完全不足以表達,她也就把這聲謝謝咽了回去,決定將對民生方面的了解對他傾囊相授以報。
兄弟頭挨著頭睡得正香,喬雅南輕輕摸了摸修成的頭,將薄被往上扯了扯,立秋後晚上已經有點涼意了。
抱著小修齊回房,算著時辰離他吃下一頓還有小半個時辰,她實在累得慌,想好好睡一會,乾脆提前把人弄醒來餵他吃了。
可這一覺並沒能如願睡好,剛睡著就被一聲炸雷驚醒,她下意識的半坐起身看向小修齊,果然手腳亂彈被驚著了,她趕緊把人抱到懷裡輕拍著安撫。緊接著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她抱著孩子下床,將半支起的窗戶放了來。
雷聲一道接一道,閃電將屋裡照得亮如白晝,沒等多久,雨下了下來,雷聲和閃電漸漸歸於平靜,只剩雨聲越來越大。
累極的喬雅南睡意又上來了,見小修齊睡安穩了輕輕放下自己也跟著睡了過去,仿佛就在耳邊的水滴聲如催眠曲一般讓她睡意更深,臉上突的一涼,她胡亂抹了一下翻個身繼續睡。
後腦又是一涼。
不對!帶孩子睡了一個月,喬雅南潛意識裡都是孩子,所有不對的事都擔心和孩子有關,眼睛還沒睜開她兩隻手往旁邊伸展開來,左手摸到孩子了心裡才鬆了一松,睜開的眼睛被滴到臉上的水刺激得又立刻閉上。
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抱著孩子挪過去一點避開漏雨的地方,喬雅南抬頭看去,年久失修的房子,漏水一點也不奇怪,聽著這雨滴聲,恐怕遠不止這一處在漏。
門被人敲了敲:「喬姑娘,醒著嗎?」
「醒了。」
喬雅南連忙抱著孩子過去打開門,看三人都站在堂屋裡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右廂房也漏了……不止,堂屋也在漏。
聽著滴滴噠噠的聲音喬雅南突然就很難過,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就是。一樁接一樁發生的事,以為解決了,又來一件,以為熬過去就好了,眨眼又有新的問題發生,以為終於可以歇歇,雨滴到了身上,覺都不給睡。
沈懷信看著額發都濕成一縷一縷的喬姑娘遲疑著喚了一聲:「喬姑娘……」
喬雅南背過身去閉上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再轉過身來時臉上就有了笑意:「那邊床上漏濕了嗎?」
「濕了一邊,另一邊也沒法睡了。」沈懷信很想說難過就不要笑了,不好看,還讓人跟著難過,可他知道不能說,喬姑娘一直都是笑著解決所有問題,他只能說:「我看看你這屋裡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