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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喬雅南瞬間被愧疚淹沒,她短暫的沉默懷信就發現了,可懷信已經幾天不對勁,她卻直到今天才發現。
「對不起。」
這回輪到沈懷信不解了:「和我有關?」
喬雅南策馬靠近,朝他伸出手去,立刻就被握緊後她笑了笑,然後更難過了:「沒有及時發現你不開心,對不起。」
沈懷信抿了抿嘴:「我沒有……不開心。」
「懷信。」
「嗯。」
「和村民說的那些,我都見過。」喬雅南對上他的視線:「或者是在夢裡,或者是上輩子,或者,是神是鬼賦予我神通。」
沈懷信神情怔忡,說不出話來。
喬雅南仰頭笑了笑,繼續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向你解釋,我也怕嚇到你,我只能保證,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心是真的,想和你成親的心也是真的。」
第665章 訴說過往
秋日的夜晚,風微涼。
喬雅南覺得有點冷,鬆開韁繩攏了攏披風裹住自己。
心跳很快,卻又有種不顧一切的痛快。
想聽秘密的人只是好奇,背負秘密的人才最痛苦,不能分享快樂,無人同擔痛苦,就好像世界上沒有同路之人,太孤寂。
「還會回到夢裡去嗎?」沉默中,她聽到懷信問。
「不會了。」
「有一天會回到上輩子去嗎?」
「……不會。」
「神鬼已經收了神通了嗎?」
「……嗯。」
「也就是說,你以後都不會消失是不是?」
意料之外的對話,卻又覺得情理之中。喬雅南低頭笑了笑,在她心裡,懷信好像就應該這樣。她轉頭就要說俏皮話,可撞進那雙眼睛,她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緊張,不安,擔心,這些明明是她該有的情緒,卻清清楚楚的出現在懷信的眼睛裡。
「我不怕你有怎樣玄乎的經歷,只怕你突然不見,而我找不到你。」
沈懷信把掌中的手握得更緊,從知道雅南那個夢就存在心底的擔憂這一刻悉數湧上來,讓他迫切的想得到一個承諾:「你不會不見是不是?」
喬雅南一顆心酸酸漲漲,聲音微啞,卻笑容燦爛:「只要你對我好,就永遠不會找不到我。」
看他一副放下心來的模樣,喬雅南打趣:「對自己這麼有把握?十八歲的你,就能肯定四十歲五十歲還會對我好?」
「知道。」沈懷信說得肯定:「漂亮的皮囊易得,有趣的靈魂難尋。我已經見過最美的風景,又怎會為一株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花折腰。反倒是我該擔心才對。」
喬雅南覺得自己看錯了,不然怎麼會覺得懷信這會有點不自信?十八歲的狀元郎,年紀輕輕的六品知縣,出生世家大族,父親本事滔天,他不自信?
「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沈懷信勒著韁繩讓馬靠得更近些,聽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輕聲道:「爹常說我太過無趣,開口聖人閉口聖哲,一門心思扎在學業上,人生毫無樂趣可言。別人家是到處去逮兒子回家,他是趕我出去尋些年輕人的樂子。可就算如此,我還是長成了他嘴裡無趣的人。」
沈懷信笑了笑:「其實你的性子和爹有點像,都鮮活有趣,主意多,心思卻極正,正是爹最喜歡的性子,他一定會極中意你這個兒媳婦。」
「你太抬舉我了,他是真正胸有丘壑的人,而我是走了捷徑的,雲泥之別。」不是謙虛,喬雅南是真覺得拿自己和老狐狸相提並論,那是辱狐狸了。
沈懷信不和她爭辯,他心裡早就這麼認為了,兩個人都一肚子主意,一腦子好東西。只是一個站得太高,習慣了顧全大局,從大方向著力,一個站在百姓中間,成為他們的主心骨。
他只是有些好奇:「你見過的那個天下,是怎樣的?」
喬雅南想了想:「人人識字,每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每個人都是自己。」
「沒有敵人嗎?」
「有。」喬雅南想也不想就道:「群狼環伺,可再強大的外敵都只會讓國家變得更強大。」
這樣嗎?沈懷信嚮往不已,恆朝現在算不得群狼環伺,只是邊境也不安穩,可大家都沒當一回事,反倒是世家的爭奪權利已經到明面上來了。
他忍不住又問:「你夢中經歷的那個國家,比之恆朝呢?」
喬雅南並不因兩個時代的不同而敷衍,也不隨意應對,而是考慮過後鄭重道:「它很強大,但是有弱點。弱點並非不可克服,只是不願。」
「為何?」
「若換成你,有個讓恆朝強大的機會在眼前,但是得犧牲百姓,你可願?」
沈懷信明白了,答案也明確:他不願意。
「百姓是基石,有百姓才有一切。無論以任何形式論證這句話都是真理。」喬雅南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我看到的那個國家,他們拉扯,他們忍辱負重,他們匍匐前行,可他們從不曾認輸。受了再多委屈,被再多人口誅筆伐,他們都扛住了,比起自身利益,比起自己受到的委屈,國家以從中得到什麼才是他們考量的。」
喬雅南看向他:「他們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他們背後是一個朝代,是所有百姓。對那個朝代來說這並不是一個需要費心去想的問題,我曾幻想過恆朝若如此做會如何,發現怎麼把他們變成一個整體就已經是極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