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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雅南的手指因為緊張而緊握成拳,手心全是汗水,她有點後悔說起這個,可又想說,矛盾得很,於是她又看向懷信。
沈懷信攬住她:「請先生給她一點時間。」
呂曉春看得出他的維護,但她看得更清楚的是喬雅南額頭上的汗水,她在猶豫,在緊張,在害怕。
轉開視線,呂曉春往前走去:「我去瞧瞧這河水的深淺。」
河邊有一片荒地,正是草木生長的季節,雜草野蠻生長得厲害。
沈懷信示意忠叔跟上去看顧,他拉著雅南避到馬車後面,還不等他說什麼,就被主動投懷送抱了。
「我不該說的。」瓮聲瓮氣的聲音從胸前傳出,聽起來就滿含懊悔。
「為什麼不該?」沈懷信輕拍著她的背低頭蹭了蹭她頭頂:「就是我,也很想知道你還沒說出來的內容,如果你不想告訴呂先生,一定要偷偷告訴我。」
喬雅南捶他後腰一下。
沈懷信笑:「是真的。我好像有點懂你的意思,但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若是不想說也無妨,沒人能逼你。」
沉默片刻,喬雅南低聲道:「我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你只負責說,若他們覺得合適,自有他們去嘗試,若他們覺得不合適,那隻當什麼都沒發生,你不必有壓力,更不必害怕。你本可什麼都不必做,卻因著想讓大家好而出謀劃策,最後成與不成都沒人能怪到你身上來。」
沈懷信輕輕親了親她頭頂:「往死里折騰,別怕,咱們有爹撐腰。」
喬雅南『噗哧』一聲笑了:「突然想起來以前我還和你說,大伯要省著點用,現在反倒成了我和你一起使勁用他。」
「爹要知道了不定多開心,他之前就特別遺憾我求學這些年他沒能使上勁,時不時就去找聖哲先生麻煩。現在終於有兩個人給他添麻煩,他恐怕都在摩拳擦掌了。」
喬雅南再次捶了他後背一下,有了懷信這番話,心裡的退堂鼓漸漸又變成了衝鋒號。如今她不是事事都只能依靠自己孤身一人的喬雅南了,現在她有人疼,身後有靠山,不必再那麼思前想後,沒有絕對的把握不下手。
就像懷信說的,她只負責說,至於是不是要做就和她沒有關係了。想想才回到桂花里來時那乾瘦的衣不蔽體的人,如今總算被養得有了點人模樣。恆朝不知還有多少地方遠不如桂花里,但凡有她能出力的地方,她是願意的。
想明白了,喬雅南鬆開人,按住懷信的嘴角往上提出一個大笑的表情,心情又更明亮了一點。
沈懷信任由她作為,看她笑得眉眼飛揚,趁著沒人看到飛快親她一口。
喬雅南笑得更歡了,啊呀,她又占到便宜了。
沈懷信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她配合的鼓起腮幫子,在他再一次戳過來時『噗』一聲,漏氣了。
兩人膩歪了一會才從馬車後走出來,厚臉皮喬容光煥發,如同吸了陽氣一般,反倒是沈懷信臉有點微紅,像做了錯事。
喬昌盛一看兩人這樣不由得感慨,大丫頭真是把人拿捏得死死的,不過心裡也更放心了,姑爺太出色也不是好事,既擔心他被人惦記上,也怕他惦記上別人,到時候傷的不還是他家大丫頭嗎?就得拿捏死了才好。
呂曉春一直留意著這邊,見他們露面了便也走了回來。
「先生,我們迴轉吧。」
「也好。」呂曉春看向沈懷信:「小沈大人一起?」
沈懷信同樣對責任制好奇得緊,當然是要一起走的,只是趕車的變成了沈忠,其他人遠遠的在後頭跟著。
「我不知道合不合適,先生您隨意聽聽。」
呂曉春態度鄭重:「你只管道來,若有用,我記你的功,若無用,我也記你的好。」
喬雅南組織了下語言:「所謂責任制,可以是對父母官的緊箍咒。比如他任期內有多少責任要完成,任期將滿時,將他呈上去評等的種種張貼於縣裡的公告欄。多數百姓怕事,但總有不怕事的,若他沒做到,只為了給自己做臉面胡說八道,張貼出來就知真偽了。這是其一。其二,府里組織一支隊伍去往各地查驗真偽,這支隊伍有官兒,有威望高的先生,有賢名在外的學者等等組成,不敢說絕對公正,但也算是力求公正。」
呂曉春點點頭:「繼續說。」
「責任制,也可以是對知府的。知府對各地有監督之責,若他轄下的縣令出現種種問題,那就是他監管不力,影響他的評等。這就需要朝中派出一支更高級別的隊伍來查驗了。」
「責任制,還可以是對朝中官員的。每個官員都有負責監管的府城,兩三年一更換,升遷與此息息相關。我不識朝中大人,所以我拿先生您舉個例子。」
要在平時,呂曉春肯定要反駁回去,怎麼叫不識朝中大人,沈大人不是?
可這會,她只是催促:「你隨便用。」
喬雅南越說心裡越清明:「比如說,呂大人今年監管的是同心府,若同心府最終評等低,那就是您監管不力,影響您的升遷。我對恆朝的情況了解不多,並不是說就一定是如此劃分……我越說越心虛了,這事要真成了,大人們是不是得恨死我?」
呂曉春聽得正來勁,聽到她最後一句立刻給她保證:「放心,我只讓該知道的人知道,小沈大人可以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