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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慶幸來了桂花里,留在桂花里,不然我也只是個自以為學透了,實則死讀書的書生。」
喬雅南看著茶碗中的茶葉:「我想起來一句詩:『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有些事在書上看是看不到全貌的,一部分人也代表不了所有人。你今日看到他們為了一口吃的露出種種醜態,可你又怎知在條件更不好的地方沒有易子而食的事發生。」
易子而食……
沈懷信的心因著這幾個字顫了顫,這種事,他以為只在戰亂時才會發生。
喬雅南看向怔愣的少年郎,十七歲啊,只是一日時間就能生出這些感慨,以後必須得去當官才行,有這樣的官兒她這般的小老百姓日子才會好過。
「現在你不就是在躬行嘛。」喬雅南笑:「不著急,你再多看看,多聽聽,就能了解得更多了。」
沈懷信抬頭看向她:「喬姑娘明明之前許多年都是生活在府城,為什麼看起來對這些一點都不意外?就好像見過許多一樣。」
「大概是因為我們的需求不一樣吧。」喬雅南面不改色的瞎編:「我不像你將來是要當官的,與我無關的事我都只需要接受就好,『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現在做到這一點就可以了。」
沈懷信不信,不過他也不追問,將搗好的草藥遞過去,收了碗筷去洗掉。
第103章 以退為進
次日一早沈懷信說了句去縣裡一趟就出門了。
過了好一會喬雅南才想起來沒了馬,懷信得走去縣裡,這一來一回八九十里路,走得快到家都得半下午,就算他練了幾年體魄也夠受的。
可沈懷信中午就迴轉了,下田回來的人齊齊看向騎馬進村的人,這馬不像之前那匹。
喬昌盛扛著鋤頭上前問出眾人都好奇的事:「那馬夫不是回府城了嗎?哪來的馬?」
「買了一匹。」沈懷信眼神輕輕掃了一圈:「這馬不算好,馬具也一般,加起來不貴,不然現在我還真買不起,不過平時用來跑跑縣城也夠了。」
買的?喬昌盛眼神一亮,圍著馬轉了一圈:「讓我試試?」
「現在不行。」沈懷信拍著身前那個袋子道:「趕早去縣裡就是為了給小修齊買口糧,他一出生吃的就是白米湯,換粟米湯他根本不吃,喬姑娘都快急哭了。」
喬昌盛滿臉興味淡了下來:「行,這事要緊,你快回吧。」
「那我回了,回頭二叔想學就過來,我教你騎馬。」
「行。」喬昌盛看他駕馬迴轉,嘆了口氣往家走去,到家看到父親坐在屋檐下抽水煙就道:「沈家小子去縣裡買了匹馬回來。」
老族長抬頭:「馬?」
「對,馬。」喬昌盛用腳勾了張凳子坐下:「這些天下來都快忘了他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了。」
「這樣的才難得。」
「是難得,對大丫頭也真心,一早去縣裡就為了給那小娃兒買白米,說是粟米湯根本不喝,大丫頭都快急哭了。」
老族長眉頭皺了皺,之前他以為那丫頭精怪得很,哪可能把所有白米放櫥櫃裡給人拿,難道是他想多了?
「確定買了白米?」
「沈小子自己說的,看那袋子也像,這事不至於說假話,我假如執意要看不就穿幫了?」喬昌盛不以為然:「爹你就是站在二姑那邊,都多少年了,二姑就是被你們慣成這樣的。」
老族長瞥他一眼,沒有說話,這話也不算錯,他們這一輩兄弟多,姐妹少,嫁在本村的更是只得這麼一個,平日裡難免就會偏著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養成那副德行了。
「爹,這事您不能站二姑,大丫頭多聰明一人,當時在灶屋的又就那麼幾個人,她用猜的都能猜到是誰拿走的白米。那丫頭不鬧歸不鬧,但絕對不是個能吃虧的,您別到時候丟了丹荔撿個毛桃,修善那小子是不是能多讀幾年書就靠她了。」
老族長似笑非笑的瞅兒子一眼:「長進了,知道拿這事來說事了。」
「我也不奢望修善能有大丫頭那腦子,能像模像樣的我也知足。」喬昌盛看著這個黃泥糊成的院子:「喬昌延說從族裡帶幾個人出去的時候,你們決定讓那幾個年紀小一點也識字的去,我沒什麼怨言,誰讓我大字不識一個,膽子還小呢?可以後要是大丫頭或者他家老大想要用人,我希望修善能去。」
喬昌盛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沾滿泥的雙腳:「我也就這樣了。」
老族長好一會都沒有說話,最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起身進屋。
喬昌盛也不追問,他了解他爹,讓他們走出去已經成了他的心病,一點點機會他都不會放過,在這事二姑那點份量遠遠比不了。
那邊沈懷信牽著馬進院子,喬修成從窗口看到飛奔出來:「沈大哥,這馬哪來的?」
「買的。」看著出屋為的喬姑娘,沈懷信解釋道:「到時我去京城也需要馬。」
這倒也是,喬雅南點點頭,要是專為她花的錢那她會有負擔,順帶花的那沒問題,看著那袋子米她笑:「買白米了?」
沈懷信見她這麼就相信了自己跟著笑了,提著白米進屋道:「讓很多人都看到了。」
「怎麼這麼聰明。」喬雅南笑眯了眼:「放我屋門口就行,先去洗手吃飯,給你留了。」
「好,正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