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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雅南決定寫封信讓大哥帶回去給宋姨。
沈懷信握緊兩人牽著的手:「是因為縣裡這些事讓你忙不過來了嗎?」
「算不上,開個鋪子也不用我自己去做事,教會了就行了,連帳都不用我管。」
陽光透過樹蔭間隙灑落下來,將前方照得五光十色。喬雅南看著這美景,手裡牽著美人,覺得自己像個被美人消磨了意志的昏君。
「其實就是泛懶了。三個作坊都有我的分紅,一年就能分到不少錢,我還能寫話本,這個才是一本萬利,比什麼買賣都值得做,閒著我就寫,源源不絕的錢就來了。而且就常信縣這小地方,手裡寬裕到把炸炸香的東西當成零嘴來吃的人家太少了,生意做不大。等著別人看到商機來買我的炸炸雞配方也挺好,何必自己開店折騰。」
錢有了,美人有了,家有了,喬雅南不想奮鬥了。
「那就不開了。」沈懷信向來是什麼都順著雅南,聽她這麼說就道:「我給齊通言去信,這炸炸香的買賣他肯定有興趣,京城最不缺有錢人。」
「不給他。」
沈懷信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想留給沈家?」
「給沈家和我自己做有什麼區別?」人還沒進門,喬雅南已經非常不客氣的把沈家當成了自家:「我有兩個姑姐,不得討好討好她們?」
「她們不是難相處的人,你不用想這些。而且就我爹娘那性子,哪會由得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來指手劃腳。」
喬雅南笑眯眯的看著他,直把人看明白了。
沈懷信無奈:「又逗我。」
「哪有逗你,我說的真話。」喬雅南當然不認,把人拉近一些道:「手邊這些買賣只有炸炸香是我自己的,給誰不給誰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你不知道這買賣做開了有多掙錢,姑姐們不差這點,但手裡多一樁掙錢的買賣總不是壞事。」
「何止不是壞事。京城那些人個個看著光鮮,可這光鮮全是錢堆出來的,奢靡一些的一天的花費就上萬兩銀子,這錢花得出去自然也要掙得回來,哪家不是想著法兒的在掙銀子。」
沈懷信話裡帶著淡淡的嘲諷,顯然極看不上。
「姐姐嫁的人家是爹千挑萬選的,自然不是那樣的奢靡人家,但只要是在京城,開銷就不會少,她們若是動用自己的嫁妝,那是打夫家的臉,自然也不行。這要是多一樁來錢的買賣在手裡,掙到的就全是活錢,怎麼用都沒人能說什麼了。姐姐會很開心。」
喬雅南聽到一天花費上萬兩銀子的時候就已經傻了,折合她熟悉的貨幣算了算,一天上千萬?拿金子當飯吃也用不了這麼多啊!對比一下為了幾個銅板拼命幹活的小老百姓,這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一天花一萬兩的人家是去塑金身了嗎?」
「喝個花酒就能喝出幾千兩來,再買點稀罕東西,吃桌山珍海味,要是再去競賣會走一圈,一萬兩還打不住。」
沈懷信嘲諷的語氣突然笑了:「那時爹不知從哪知道了這事,請了病休專門跟著那人。那人喝花酒他就去和人拼酒,把人放倒;去買稀罕東西就把那東西批得一無是處;一桌的山珍海味不知道怎麼那麼多典故,生生把那人說吐了;去了競賣會,每出來一樣東西,他就把那樣東西的前前後後拆說一通,再說個實價,導致根本沒人競買。爹去了兩回,東家賠本了兩回,後來只要一聽說爹去就關閉競賣,還找人說情,請他以後都不要去。那幾天京城熱鬧得像過年,連先皇都微服出來看熱鬧。」
喬雅南已經笑得趴在馬背上了,這爹,真是個神仙。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問:「然,然後呢?」
「然後那人門都不敢出了,他爹親自上門送了大禮多謝爹幫忙教子。」看雅南笑成那樣,以前沒覺得這事有多好笑的沈懷信說著說著竟也覺得太好笑了,唇角高高揚起:「足不出戶得有兩月吧,之後再不敢那麼奢靡了,生怕把爹再招了去。」
「咱爹這樣的病休,頭一份。」
沈懷信最喜歡聽雅南說『咱爹』,這個咱字就帶著種密不可分的感覺,讓心底發熱。
策馬走近些,把剛才她趴下時滑開的手重又牽上了,沈懷信道:「先皇了解他,從不給他過多束縛,但又極為信任他,四品的時候派給他的有些事,便是二品官兒都摸不到。」
喬雅南對恆朝的官場不了解,但她學過歷史,再加上從懷信這裡聽得多了,心裡便隱隱有種感覺:「咱爹在論功行賞的時候把功勞都給了別人,自己只得了個四品,是不是先皇也想這麼用他?他一直是跟在先皇身邊的,這就是左膀右臂了,他只要個四品是他另有打算,先皇只給個四品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君臣商量好的?」
「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就懷疑了,曾問過爹。爹說沒有商量過,他這麼做了,也如願了,這就是結果。」
「你呢?」
沈懷信聽懂了,抬頭看了片刻,道:「身為臣子,我也希望能君臣兩相宜,但是……爹和先皇那種君臣之情,再不會有。」
喬雅南晃了晃他的手:「把要求放低一點點,咱爹和先皇那種,你翻遍史書恐怕也找不出幾對來,別為難自己。」
安靜美好的樹蔭下,沈懷信輕聲道:「我有點羨慕。」
喬雅南理解的,有最好的先例在前,誰能不羨慕,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