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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曉春聽著這遺憾的口吻,不由抬頭看太后一眼,很肯定先皇和太后都盼著兩人真能打起來。
「不能哀家一個人發愁,去宣沈大人來見。」
呂曉春忍笑應是。
沈大人正在衙門當差,翻了翻堆在桌上的卷宗,得出結論:大事沒有,屁事一堆。
剛剛才結束病休的沈大人蠢蠢欲動著想再來一次病休。
「大人,呂大人來了。」
呂曉春?沈散培有些後悔跑慢了,她來就代表太后召見。
懷念了一番太后不管事的那些年,沈散培跟著去往永壽宮。
呂曉春回頭看著晃晃悠悠的沈大人一眼,再想了想小沈大人板正的姿態,不解沈大人為什麼要養出一個和他性情迥異的兒子來。
「呂大人,桂花里感覺如何?」
呂曉春笑:「沈大人不知?」
「紙上描述再多,和親眼見到哪能一樣。」沈散培嘆了口氣:「呂大人能離京如此久,讓本官甚是羨慕吶。」
地方官員無故不得離開轄地,京官無故同樣不得離京。尤其是近兩年新舊交替,老臣舊臣交鋒,沈大人這樣的重臣別說去桂花里了,就是去鄰近的府城一趟皇上都不一定允,休多少次病假都只能在京城待著,去得最遠就是淨心寺了。
這麼一比較優越感就出來了,呂曉春笑得很矜持:「桂花里非常好。」
「怎麼個好法?」
呂曉春想了想:「人是活的,而非只有一具軀殼。」
這樣的形容是沈忠那些武將說不出來的,之前無論怎麼想像都覺得差著點的沈散培,現在卻經由這話立刻就想像到了桂花里是什麼模樣,他覺得就該是這樣,正是這樣。
交流了這幾句,兩人沒再說話。
進了永壽宮,沈散培熟練的撩起官服就要跪。
太后示意他坐:「沒外人在,免了那一套。」
沈散培下彎的膝蓋站起得很利索,在太后指的位置坐下,捧著茶,等著太后開個頭。
太后也不拐彎抹角,幾言幾語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道:「要當時你同意讓你家小子進宮做伴讀,哪來如今這些苦惱。」
「回太后,要真讓他進宮做了伴讀,走的便不是今日這條路,您想有這些苦惱都不得。」
要說天底下最了解沈大人的人,非太后莫屬。當年起事,太后為了更好的用身邊的人,對他們每個人都仔細研究了解過,真正做了識人之明。
眼下她也不和沈大人爭辯,以退為進的道:「你說得都對,那你說說,眼下這局面如何解?」
沈散培低頭看著杯中自己的倒影,老了,不如年輕時氣焰囂張了。他唇角微微上揚,頓時又是那副似嘲似諷的討嫌模樣,他滿意了。手中微動杯中盪起漣漪,人影跟著模糊。
「皇上不想去看看自己的江山自己的百姓嗎?」沈散培抬起頭來笑道:「像微臣,聽呂大人說了說桂花里便想去的不得了,不如您替老臣向皇上美言幾句,讓老臣回老家休個病假?」
太后定定的看著他:「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皇上有半點閃失都將朝野震動,卻仍如此建議?」
「臣曾在野外看到一株野花,喜它生機勃勃,便挖回家裡,每天讓家丁好生伺候著。它也年年開花,卻一年比一年開得小,一年比一年弱氣。後來我把它移回了原來的位置,每次經過時都會瞧上一眼,眼看著它一年比一年有生氣,花苞一年比一年大,最終恢復到了當初臣才看到它時的大小。」
太后提醒他:「皇兒他不是野花,他從出生就是金貴的蘭花。」
沈散培笑了笑,接上之前的話:「臣看著有趣,便反著來試了試,將家裡養的一株芍藥花移到了野外。臣本以為它多半活不了,畢竟在家裡養嬌氣了,在外可沒人伺候。可事實恰恰相反,它在野外長得比家裡還好,襯得家裡那些黯然失色,後來索性都移到了野外,任它們自由生長。可惜已經過了花期,不然臣定請您去欣賞碗口那麼大的芍藥花。」
第662章 真正的能人
太后看著他,靜默片刻後問:「皇上離宮瞞不住,如何安撫朝臣?」
「有您在,何用安撫,往您曾經坐過的位置一坐,他們誰敢多說半句。」
「皇上的安危如何保障?」
沈散培下巴微揚:「微臣親自伴駕,您可信得過?」
太后頓時笑了:「好你個沈散培,說來說去,你全是為了自己能出京!」
沈散培笑:「讓您看出來了。」
這一笑,氣氛鬆弛下來,太后輕輕點頭:「哀家再好好想想。」
正如太后了解沈散培,沈散培對太后也極為了解,太后這般語氣事情就已經成了六成,剩下的兩成是顧慮,兩成是擔心。
今年已難成行,明年,明年他就能出京了。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還要在外邊磨多少年,他想致仕啊!
太后又將那幾張紙稿抽出來遞給散培:「看看,你們家裡是一個比一個能折騰。」
沈散培看著那字跡就笑了,再一看內容,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他雖和懷信有書信往來,沈忠也常有信送回,可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他們常是一封信寫十天半月的內容,信倒是厚得很,就是不那麼及時。他們準備修路之事懷信有講過,可從軍營借人,這天馬行空的法子,他也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