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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死,他也不願在聞夕遲面前發出任何一聲哀嚎,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沒有輸得徹底。
他看著元初,眼中的光亮未熄:「快去……叫人!」
元初沒動,她看著院中的兩人,像是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聞夕遲將鞋底從玄宸的手上移開,用玄宸身上精美華麗的衣服擦了擦鞋底,然後朝元初招了招手,「過來。」
他的聲音透過黑色的面紗,聽起來有幾分沉悶失真,元初聽到這道聲音,眼神卻亮了幾分。
元初從小白身後動了動,卻不是玄宸以為的跑去叫人,她挪動著小碎步,跑到了聞夕遲身邊。
「聞夕遲?」她看著男人露在外面的那雙過分漂亮的眼睛,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離得近了,元初發現這雙眼睛與「白書蘭」的眼形也十分相似。
不過「白書蘭」的眼神更為單純無害,有種脆弱的美感,而不知是不是天色太暗,元初總覺得聞夕遲的眼睛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黑黝黝一片,仿佛能攝住別人的靈魂。
單看的話,元初沒將「白書蘭」和聞夕遲聯繫起來。
聞夕遲嗯了聲,他微微彎下腰,抬起手輕輕拭去元初臉上血珠,低喃:「怎麼這麼不小心?」
這話說得,像是元初故意往前湊血才濺到她的臉上,而不是某個人為了試探,想知道元初如今對玄宸海有沒有感情,而故意為之。
元初的表現讓他十分滿意,他眼中的殺意褪去了大半,他一點一點,用拇指腹慢慢擦掉元初臉上殘餘的血珠。
腥熱的血液將他的指尖染紅,元初的臉一點一點重新恢復成白淨的模樣。
他的這番動作像是隨手而為,細看又帶著別樣的溫柔,元初覺得有些奇怪,臉頰的溫度慢慢上升,將聞夕遲冰涼的指尖染上她的體溫。
元初紅著耳尖,但因為她自己看不見臉上的血有沒有擦乾淨,她沒躲開聞夕遲的觸碰,還將腦袋往前伸了伸,抬起小臉問他:「現在擦乾淨了嗎?」
這一自然的互動,像是這個動作他們已經做過千百遍,一種親密無間的氛圍縈繞在他們二人之間,落在第三人眼裡,更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親密。
玄宸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元初,視線在元初和聞夕遲之間徘徊,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色逐漸變得陰沉猙獰:「你們……賤人!唔……」
聞夕遲低下頭,一腳精確地踩在玄宸的傷口上,打斷他的話。
他漫不經心地向下瞥了眼,眼神帶著濃濃的冷意和殺氣。
玄宸想到聞夕遲殘忍的手段,不甘地閉上嘴。
再抬起頭,他仔細端詳元初白淨的小臉,眼中透出溫和繾綣的神色,「乾淨了。」
玄宸死死地盯著元初,他咬著牙,胸膛因為極度的氣憤而劇烈起伏,臉色越發陰沉難辨。
元初像是才發現地上的玄宸一般,她與聞夕遲站在一起,居高臨下看著他,她做作地抬手捂住嘴,狀似驚訝道:「天吶,這是誰?這不是我們天界的太子玄宸嗎?他怎麼受傷了?傷得嚴重嗎?」
她作勢要去扶玄宸起來,但可能是從小到大沒見過這種血腥的畫面,她有些慌了手腳,不小心踩到旁邊的亂石,腳步一個踉蹌,精美的繡花鞋準確無誤地踩到玄宸手上的傷口上。
她這一腳快狠准,力道比起聞夕遲還重了幾分,玄宸本就脆弱的手腕骨沒能經得住這三番兩次的折騰,終於不堪重負地「咔嚓」一聲,斷了。
玄宸終於發出今晚第一聲慘叫。
元初的身體僵住,她似乎是沒想到會這樣,「呀!真是對不起,你看我,毛手毛腳的,真是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手踩斷了。」
元初一邊說著沒什麼誠意的抱歉的話,一邊學著聞夕遲之前的動作,將沾了血的鞋底往玄宸的衣服上蹭了蹭。
聞夕遲的眼底露出一抹淡笑,然後抬手捂住元初的眼睛。
元初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她濃密的睫毛搔到了聞夕遲的掌心,有股酥麻的感覺從他的手心傳到心尖。
聞夕遲手一抖,原本打算將玄宸的腳筋挑斷的匕首一歪,戳到了他的丹田裡。
仙者的丹田十分堅韌,不是一把匕首就能廢的,但丹田受創的痛苦不亞於仙骨被奪。
玄宸發出第二聲慘叫,元初似乎有些好奇發生了什麼。
「別看,不好看,晚上會做噩夢的。」聞夕遲將元初的頭扭到一邊,然後平靜地將匕首從玄宸的丹田上□□,乾淨利落地廢了他的手腳。
元初聽到了血液噴濺的聲音,頓時就不好奇了,乖乖地拉著聞夕遲的衣角,任由聞夕遲捂著她的眼睛。
這種宛若兇案現場的血腥場面,對她這個在和平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鹹魚來說,還是很刺激的,要看了沒準晚上真的會做噩夢。
「噗!」玄宸吐出一口鮮血,他死死地盯著元初和聞夕遲,臉上的神色青綠交錯,最後怒急攻心,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聞夕遲淡淡掃了眼玄宸,朝角落瞥了眼,侍一出現,將昏死的玄宸抬回天宸宮,而後又有幾個和侍一打扮差不多的魔族出現,將羽徽宮中打鬥的痕跡清理乾淨。
聞夕遲鬆手這才放開元初。
元初掃了眼已經恢復正常的院子,也懶得問聞夕遲把玄宸扔去哪裡了,她看了眼黑沉的天色,打了個哈欠,又有點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