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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夕遲眼神落在元初身上,其實他也說不清是害怕元初見到那些傷口之後做噩夢,還是害怕元初見到傷口之後會露出嫌惡的表情。
或許兩者兼有吧。
他清楚元初如今只是喜歡他的外表,如果讓元初看到了他醜陋的一面,她會不會後悔了?
聞夕遲一方面覺得元初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另一方面又還是不夠自信,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賭。
他想讓元初心裡的他永遠都是強大而完美的——上一次在羽徽宮,他傷重變回原形,元初早已見過比如今還猙獰醜陋的傷口的事,聞夕遲已經選擇性遺忘了。
一百歲的聞夕遲犯的蠢,跟他一千歲的成年龍有什麼關係?
元初並不知道聞夕遲心裡的糾結,她全身心都放在聞夕遲的傷口上,見聞夕遲抗拒的模樣,她蹙起眉,「現在是糾結好不好看的問題嗎?」
紗布上的血痕還在不斷地向外擴散,元初一看就知道聞夕遲根本沒有上藥,他仗著身體素質好,恢復力強,只是粗糙地拿紗布裹了裹,如果不是要見她,怕她聞到血腥味,聞夕遲甚至可能連紗布都不裹——這種事聞夕遲是有前科的,他幹得出來。
他如此粗糙地處理傷口,傷口能長好才有鬼。
元初氣鼓鼓地拉下聞夕遲的手,她的眼神清亮,比聞夕遲想像中的要鎮定許多,並沒一點見血之後的驚慌失措,她十分鎮定道:「你現在受傷了,需要上藥。」
「這點小傷……」聞夕遲下意識拒絕,不過拒絕的話才剛說出口,元初便拽著聞夕遲進了房裡,按在榻上,聞夕遲想站起來,卻被元初瞪了眼:「坐下,別亂動!」
聞夕遲訕訕地坐下,摸了摸鼻子。
元初伸手在儲物袋裡翻找,從裡面掏出一堆瓶瓶罐罐,高矮胖瘦各個種類齊全,她將房間裡的燈全都點亮,然後在明亮的燭光下拿著瓶子挨個分辨。
「不對,這個是美白護膚的。」
「這個是清心明目的。」
「這是擦臉的。」
「奇怪,藥呢?我記得儲物袋裡還有兩瓶治療外傷的藥啊,我記得我塞進來了……」
元初抱著瓶瓶罐罐喃喃自語,聞夕遲看著元初手忙腳亂的模樣,微微側身,元初感覺到聞夕遲的動作,一轉頭,眼神殺了過去。
聞夕遲無辜地眨了眨眼,從一堆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中準確拿出其中兩瓶,對元初道:「這兩瓶。」
元初瞥了眼,又打開聞了聞味道,發現還真是她要找的那兩瓶傷藥。
對於聞夕遲比自己都清楚她儲物袋裡這些瓶瓶罐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這件事,元初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聞夕遲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還省了她一個一個慢慢找的時間。
這兩瓶傷藥是上一次在羽徽宮,元初給黑龍模樣的聞夕遲用剩的傷藥,一瓶外敷,一瓶內服,外敷的還剩一半,內服的傷藥還沒用過。
元初整日宅著,這些傷藥都沒地方用,最後理所當然用到了聞夕遲的身上。
元初倒出一顆療傷的丹藥,盯著聞夕遲吃下。
元初所用的丹藥自然是十分頂尖,藥效也非常顯著,丹藥入口即化,幾息的時間,紗布上的血痕停止了蔓延。
但這還不夠,內服的丹藥只是止血,要想傷口癒合快一些,必須在傷口上撒下另一個瓶子的藥粉。
聞夕遲心裡扭捏,但最終抵不過元初的堅定,無奈地鬆開了按著紗布的手。
燭火搖曳,元初坐在聞夕遲身旁,她拿著一把剪刀,一點一點剪斷聞夕遲包裹在身上的紗布。
元初找出剪刀剪開紗布,發出沙沙的聲音,剪刀的一側緊貼這聞夕遲的皮膚,堅硬的金屬帶來微微冰涼的觸覺,元初按在他身上用來固定住皮膚的指端卻柔軟溫熱,有種冰火兩重天的錯覺。
她低著頭,因為夜晚的光線不佳,她湊得很近,有一縷長發從肩頭滑落,落在聞夕遲沒有被紗布包裹的腹部,像羽毛划過,又癢又麻。
他的鼻尖都是元初身上的桃花香,聞夕遲呼吸一滯,腹部的肌肉微微緊繃。
元初停下動作,抬頭看見聞夕遲凝重的表情,問:「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聞夕遲喉結滾了滾,搖頭:「不疼。」
只是有點兒——挑戰他的自制力罷了。
這時候聞夕遲已經忘了考慮元初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後會不會覺得難看的事。
元初見聞夕遲確實不像疼的樣子,便一狠心,動作麻利地剪斷了所有的紗布。
紗布被鮮血浸透,凝固的鮮血和傷口上的血痂長在一起,她一點一點揭開被鮮血染紅的紗布,聞夕遲的胸膛上有三道平行的猙獰的傷口映入元初的眼底,這三道傷口貫穿了整個胸膛,不像是利器所為,倒像是什麼野獸的爪子,兩頭淺,中間深,皮肉外翻,靠近心臟的那一處位置更是血肉模糊,看起來十分猙獰。
若是這道傷口再深一些,便能穿過他的胸膛,將聞夕遲的心臟撕碎,可想而知當時的場面是多麼驚險。
元初垂下眸,抿了抿唇,表現得意外鎮定,她取了張帕子,沾了溫水,一點一點擦拭著他傷口附近的血痕。
一盆溫水被帕子染紅,聞夕遲血肉模糊的胸膛終於露出了最真實的模樣。
除了那三道最嚴重的傷口,聞夕遲的身上還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傷口,有點意境結痂,而有的看起來像是結痂之後因為劇烈的活動而造成二次開裂,以聞夕遲的身體素質,這些傷口到了如今還能留下痕跡,當時的傷勢定然不會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