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祁月落被氣得胸口急速起伏。她去看亞傑爾，卻見他神色平靜，靜謐的綠眸像是夏日濃蔭遮蔽的一汪湖水，並無波瀾。
明顯這滿屏的謾罵，還沒有剛才幾句騷話對他的影響大。
他已經習慣了。
想明白這個事實的瞬間，眼前閃過的一條一條彈幕，就像一根一根針扎在祁月落心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看著她這明顯要發功的樣子，工作人員們都心驚膽戰。嘉賓和觀眾在節目裡激情對噴可不是什麼好事，可他們想攔又不敢攔。說到底，也根本攔不住。
仿佛頭髮絲都要飛起來，祁月落像是一頭暴怒的小獅子，毫不在意周圍眼光直接開麥。
「格雷中尉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軍官。這是我和他相處之後的親身感受。」
吐字決絕而清晰，祁月落清凌凌的眼睛直視著攝像頭。
亞傑爾驟然扭頭看向她。
「而現在所有在鏡頭前辱罵他的人，甚至都沒真的見過他。我實在想不出，你們有任何資格對他評頭論足。」
「你們無非是把自己投射到他的身上，好像自己是S級的感知者就能建下什麼豐功偉績。」
「你們說到『天賦』是吧？上天既然賦予了他能力，同時就也賦予了他使用這份能力的自由。按照他自己的意志使用的天賦，怎麼能算是被浪費？」
「你們這些只會躲在屏幕後面的人，有什麼權利替他做主？」
一聲比一聲鄭重，一聲比一聲肅殺，毫不意外地，祁月落的質問引起了激烈的回覆。
[嘿你這麼維護他，該不是有什麼姦情吧？]
[肯定的，貼身保鏢耶，就是不知道有多貼身了。]
[哈哈哈哈有畫面了。]
不少看不下去的觀眾替祁月落罵回去，用一句句[媽的你們幾個有完沒完？][舉報了舉報了，等著號爆吧！]把那些輕佻的言語了刷過去。
祁月落只是忽然面無表情地暫時關了直播，轉身抓住亞傑爾，問了幾個她早在他個人資料上看到過的問題：「其實我一直沒問過，你有女朋友嗎？」
如同湖中被投入石子，澄碧的湖水泛起了漣漪。亞傑爾收起驚訝，如實答：「沒有。」
「未婚妻呢？」
「沒有。」
「、學校後輩，總之曖昧得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那種呢？」
「沒有。」
「沒結婚吧？」
「……沒有。」
「那離過婚嗎？」
「……」
亞傑爾馬上要被祁月落這喪心病狂的窮舉法逼到崩潰，對方卻終於滿意點點頭，又問了他一句「能在鏡頭前露臉嗎？」
然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OK。看我給你出氣。」祁月落說著就要重開直播，亞傑爾卻攔住了她。
「您不需要這樣。那些話對我沒有影響。」
「……又是沒有影響。」
祁月落無奈地看著他，「怎麼會沒有影響？你是對他人情緒最敏感的感知型。」
「因為他們的想法不重要。」他低低地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祁月落，默默收回了攔她開直播的手。
他到底是怎麼能做到一邊收回手，一邊用這樣痴纏的眼神看她？
祁月落不喜歡這種曖昧不明。
「那我的想法重要嗎？」她主動出擊。
亞傑爾一愣，緊繃著下頜點了點頭，臉色也忽然緊張起來。
他好像才意識到，方才大量抹黑他的彈幕，也許會降低祁月落對他的評價。
他侷促地試圖解釋，「我只是、只是真的不喜歡戰鬥。」
討厭對抗，討厭戰爭，討厭看到流血，因為敵我雙方的所有痛苦、恐懼、不甘，乃至機械的損毀和嗡鳴，都會在他的精神世界留下傷痕。
「而且我——」
「沒關係的。」
祁月落打斷他，嗓音柔和，就像是仍在祁宅哄著他吃蛋黃酥的時候。
她有多久沒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了？
亞傑爾一時有些恍惚，怔怔看著她。
「沒關係的。」
祁月落重複了一遍，「不喜歡的事情就是不喜歡，哪裡需要解釋呢？」
況且，他一定已經解釋過很多、很多遍了。
祁月落語氣陡然一轉，暴躁了起來。
「而且有的人你和他解釋根本沒用！就是要火力壓制罵死他！」
王導看她這架勢簡直就是越戰越勇，懟網友之技已臻化境，生怕最後難以收場，趕緊狀若無意地岔話題。
「落落啊！」
王導高喊，穿過大半個飛行器小跑過來，「那個……剛才K15星的農業大臣聯繫節目組，說是要好好和你商討一下可可樹的事情，還說想邀請你做K15的旅遊宣傳大——」
「讓他等著！」
祁月落直接低吼一聲，回身打開了直播。
「所有的黑子聽好了——我和格雷中尉都是軍人，我們之間的關係無論是軍方任務關係，還是私人浪漫關係都受聯邦法律保護。」
祁月落說著，手裡忽然發力，一把將身邊的亞傑爾也扯進了鏡頭。
對方一時不查，被她拽得勉強維持住身形和距離，可那柔軟的栗色頭髮，還是打著捲兒搔過祁月落的脖子。
一瞬間祁，月落覺得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