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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打拼了幾年,就掙到了花銷,也沒存下什麼錢。
直到一個小生命的到來。
蘇晉鵬第一次意識到,錢是如此的不經花,而且不能像以前一樣,沒有了就省一省,每天少吃一兩頓,等下個月發了工資就好。
小嬰兒的東西,就是一片紙尿褲都不能省。
夫妻倆於是開始學著存錢,同時考慮起未來的規劃。
一晃幾年的時間過去了,夫妻倆都換過了工作,相對穩定的同時,工資也還行,兩個人加起來有個一萬多,扣除掉各種開銷,還能剩下一些存起來。
幾年下來,也攢了十幾萬。
同時孩子也長大了。
幼兒園還勉強可以在村鎮裡混著,但小學就得想辦法送到城裡來讀了,不然以後讀完初中考不上高中,就只能跟他們一樣外出打工。
然而就在夫妻倆籌備著付個首付把房子買了的時候,噩耗發生了。
「……我們攢下的錢,加上我爸媽這些年辛苦存下來的,也只有二十來萬,遠不夠給孩子做手術。」
可是病情不會因為你沒錢就靜止不動,它會不斷的惡化。
蘇晉鵬夫妻只能更努力的賺錢,然而工資就那麼高,漲是能漲,但也是隨著工作年限的增加而緩慢增長,屬於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於是他和妻子在本職工作之外,都開始了兼職。
妻子做起了家政,工作之餘接單,去幫別人打掃衛生。
他則是有空就出來跑外賣。
一個月下來,兩個人加起來平均能多賺個四五千。
家裡的父母,在種地之餘,也努力出去打零工,幫他們一起攢錢。
「……我們算了一下,再努力個半年多,應該就能攢夠兮兮的手術費了。」蘇晉鵬說著話,又抽完了一根煙,
就這會兒的時間,那包煙差不多被他抽了一半。
「至於買房上學的事,只能先緩一緩了。」
他說完之後,扭過頭來,看著齊正浩,「抱歉啊兄弟,一時沒忍住,跟你倒了這麼多苦水。」
齊正浩微微搖頭,「沒關係。」
話音落下,就聽蘇晉鵬繼續說道,「不過我跟你說這些,也是有別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生活雖然苦了點,但只要咬咬牙,努努力,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我看你年紀挺小的,應該還沒結婚吧,如果碰上什麼困難了,不要自己一個人憋著,跟家裡的父母說一說,不要一時衝動,做什麼傻事。」「你想想,萬一你出點什麼意外,他們怎麼辦,是吧?」
從蘇晉鵬開始說話的時候,齊正浩就有預感了,果然,這個人是察覺到他情況不對,特意留下來的。
「我……」他只開了個頭,就沒聲了。
「你想一想,父母把你養這麼大,萬一你出點什麼意外,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蘇晉鵬繼續勸道。
話音落下後許久,才聽齊正浩聲音很輕的說,「他們……不會在乎我的。」
蘇晉鵬聞言一愣,還想要說什麼,就聽齊正浩說起了自己的事。
齊正浩也是農村長大的孩子。
他小時候生過一場病,小學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只有一些模糊的畫面,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意義。
那時候家裡只有他一個孩子,雖然家庭條件一般,但父母對他很好。
直到他小學畢業那年,母親懷孕了。
那個時候,齊正浩就隱隱預感到有些東西變了,不過當時人小,思想單純,見識有限,也就沒多想。
他上初一那年,母親生了個弟弟。
父親高興得一個人喝了很多酒,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一樣。
齊正浩覺得那是喜極而泣。
他在父母看向弟弟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愛。
與此同時,還有對他的厭惡。
起初齊正浩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告訴自己,弟弟還小,父母多喜歡弟弟一點也是正常的。
直到初二下學期的寒假,當時弟弟一歲多,剛學會走路,但是走不太穩,對什麼都好奇。
齊正浩在做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生的那一場病壞了腦子,他有點笨,儘管已經很努力學習了,成績也只是在中游徘徊。
老師說,照這個趨勢下去,他連鎮上的高中可能都考不上,至於說以後考大學,那是想都不要想。
可是齊正浩很想去想大學,因為身邊所有人都說,讀書是他們這些農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因此哪怕是放暑假了,他依然很自律的每天背書做題。
可是弟弟一直在旁邊煩他,搶他的筆,搶他的書,而且一定要他手上的,拿別的都不行。
齊正浩煩得不行,就把弟弟抱到了沙發上,指著他,語氣嚴肅的說,「你再搗亂小心我打你!」
當時父親正好回來,見狀二話不說上來就給了齊正浩一大耳光,扇得他耳朵嗡嗡的,整個人都懵了。
他腦子一片空白,看著父親走過去,將沙發上的弟弟抱了起來,用溫柔慈愛的語氣哄道,「小澤乖,不怕啊,爸爸在這裡,沒有人能欺負你。」
一歲半的小嬰兒什麼都不懂,樂呵呵的就笑了起來。
晚點母親也回來了,看到齊正浩臉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問他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