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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聞書今天出來的目的是賺錢,現在錢已經躺在了洛星嶼的微信錢包里,她差不多也該回家了。
之所以用差不多這個詞,是因為還有一件事要辦。
她牽著洛星嶼,再度回到了杏花公園裡。
之前兩人是在公園外面休息,這次她選擇往深處走。
杏花公園很大,綠樹成蔭,十分涼爽。
主幹道上經常會遇到行人,但是拐進偏僻的小道,人漸漸就少了。
這一路上,依舊是意外頻發,諸如鳥屎天降,大樹枯枝斷裂,下水道井口沒蓋子……等等。
洛星嶼小小年紀,已經能體會到麻木兩個字的含義。
兩人到了公園裡一處很偏僻的角落,周圍不見半個人影,一地枯枝落葉,一看就是沒有人打理的樣子。
洛聞書停下腳步,忽然轉身看向後面,開口說道,「勞煩大人跟了一路,不過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洛星嶼沒想太多,聽到這話,下意識跟著回頭看去。
只見頭頂樹葉青翠,腳下落葉枯黃,周圍直立著的只有樹幹,不見人影。
他轉動著小腦袋,把周圍全看了一遍,仍舊沒有看到人。
一陣風吹來,頭頂樹葉沙沙作響,腳下枯葉仿佛不甘認輸,也隨風起舞。
「……媽媽?」洛星嶼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卻本能的有些害怕,下意識拉緊了洛聞書的手。
「別怕。」洛聞書摸摸他的頭。
「你並非修行中人。」忽然,一個男聲從側面傳來,如松間清泉,清冽悅耳。
洛聞書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原本空無一人的林間,突然多出了一道修長的人影。
正是昨天夜裡在出車禍的十字路口見過的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他今日換了衣服,著一襲茶白色長衫,盤扣一絲不苟的扣著,看著像是舊時的讀書人,斯文有禮。
然而他的手上卻是纏著一圈鐵鏈,鏈子長長拖著,尾端捆著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後者周身隱約散發出一股凶煞之氣,眼神也是兇狠異常,明顯的不服,卻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黑色的鎖鏈死死纏著他的脖頸,連通他發聲的能力也一併鎖住了,任憑他如何掙扎,也無法撼動分毫。
這是洛星嶼在現實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他害怕的躲到了洛聞書背後,但又倔強了探出半個頭,小心翼翼盯著看。
身著長衫的男子打量了洛聞書一眼,問道,「為何能做到此前種種?」
昨日在十字路口拘魂時,謝翡便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末法時代,萬法凋零,現世靈氣稀薄。
本就是少數的修行者,愈發的少了,有真本事者,更是百不存一。
在這樣的前提下,忽然遇到一個能看見自己,並且敢這麼直視自己的人,謝翡難免有些意外。
然而他循著目光看過去,發現那只是一個完全沒有修為,甚至不曾入門的的普通人。
並且對方的眼神和表情,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變化,以至於謝翡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
很快對方便移開了視線,謝翡一貫沒有太多的好奇心,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卻不想今日又在街上遇見。
不過一夜的時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女人周身籠罩上了一層濃厚的不祥之氣,已然命不久矣。
果然很快意外就出現了。
高處被風吹落的花盆,失靈的摩托車,還有流竄的通緝要犯,無論哪一個,都能要她的命。
謝翡對此覺得意外,但並未有同情之心。
生老病死,早已註定。
謝翡起初留在原地不走,只是打算順路把這個魂魄一起帶走,免得手下的小鬼再跑一次。
卻不想,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避開了致命的意外。
饒是謝翡,也看不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個普通人而已,無從窺探命運以避之。
莫非是福澤深厚,總能化險為夷?
可若真的有福澤庇佑,又如何會被將死的不祥氣息纏上?
謝翡因此生出了一點點的好奇心,於是就這麼一路跟著,自然也就看到了在學校外面發生的事。
這個女人動筆之前,謝翡只當她是人間裝神弄鬼的騙子,毫無修為,如何能畫符?
更別說那不像樣的黃紙與紅筆。
然而當筆尖落於紙上,一切都變了。
謝翡清楚的感覺到,那落在紙上的每一筆,都蘊含著精純的靈力,這個看起來毫無修為的普通人,真的畫出了一張平安符,並且是上等品。
謝翡隱約覺得,這個女人,昨天夜裡可能真的看見他了。
他跟著她一路來到公園深處僻靜的角落,已然有了一種預感。
果然,她知道他的存在。
也正因為如此,謝翡愈發的不解,他想知道,這個女人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修行一途,不拘泥於形式。」洛聞書笑著回道。
跟之前找上金有錢時展露出的嘴角彎起,但眼裡波瀾不興的營業式笑容不同,洛聞書現在是真的在笑著。
謝翡聞言,靜靜看她。
洛聞書不打算說一些有的沒的,開門見山問道,「拘魂這種小事,理應由小鬼們來做,輪不到大人出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