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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事情。
後來,郜國餘黨舉事,亂局之下就要直擊長安,而裴臨亦在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錦理所當然地以為他上了賊船。
啊不……或許對他來說不算賊船。
畢竟,知曉前世那些事端的不止她一人,相比纏綿悱惻的感情,想必他會更清楚這些大事的關竅,如此一來,就是真的造個反,換個地方坐坐又有什麼不敢想的?
他本就有這個本事。
月余間,戰火一路向北燎,積蓄多年,郜國餘黨紐合了幾股勢力北上,裡應外合之下,長安終於無法再穩坐釣魚台了。
姜錦再聽到裴臨的消息,已經是又一年新年伊始了。
聽說有一個出息的裴家子率兵勤王,十日內殲叛賊、三十日滅賊首,一柄長劍見血封喉,盪清匪寇、護衛長安。
彼時,姜錦也沒什麼想法,她只是在魏博與成德兩鎮與郜國黨勾連出兵之際,朝薛靖瑤建言,趁勢帶兵抄了這兩兄弟的老巢。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局勢一邊倒後再掀不起水花。
這段時日,姜錦稍稍松下口氣來,近來范陽局勢穩定,已經有開始兼容河朔另外兩鎮之向,要做的最多就是帶些人手,去清一清小股作亂的勢力。
晨起著了冰冷的戰甲,午後半晌便順利回來了。
這回手中的劍連血都沒沾,輕巧得很,姜錦簡直覺得早上穿那甲都是大材小用。她摘了頭盔,大步流星地跨坐在帳內長几上。
再輕巧,真刀真槍的來回下也出了一身汗。姜錦很在意自己的身體,為免卸甲風之憂,儘管肩頭墜得難受,還是沒急著除去這些沉重的鐵疙瘩。
正坐著,帳簾被人掀開了,旋即跑進來個半大孩子,是已經高了許多的薛然。
他見著穿著齊整的姜錦眼睛就發亮,就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閃閃的銀甲。
姜錦笑著推開他的後腦勺,道:「煞氣重得很,小孩兒碰什麼?」
兩年,之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實在是足以發生太多的變化。薛然不僅個兒高了,人也結實了許多,活像根冒尖的筍。
他嗓音清脆,介於少年和孩子之間:「我不怕,有朝一日,我也要披甲上陣,打得那北邊的戎子不敢放肆!」
見姜錦笑著,心情尚佳,薛然收聲,咬了咬唇角,似乎有話要說。
小孩兒想一出是一出,姜錦沒在意,又過了一小會兒,薛然似乎醞釀出了想說的話,一句「姊姊」到了唇邊,剛要繼續說下去,帳簾便又被門口的守衛打了起來。
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走了進來,她身段好,走起路來裊裊婷婷,姜錦掃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緊繃的脊背和強撐著的發顫的步伐。
「你家少夫人有事找我?」姜錦隨口問道。
這侍女她認得,是裴清妍身邊的。
突然被打斷,薛然好像更張不開口了,他只好退開了些,等她們說完。
那侍女垂著腦袋,很慌張的樣子,她說:「姜將軍,我……少夫人今早獨自去了城郊,與我說,若她正午還未回來,就……就……」
姜錦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獨自出門,又留信讓人搭救,裴清妍這是去做什麼了?
「她說……今天的事只能她一個人去,她若沒回來,就讓我找人去救她,」這侍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哭求道:「節度使大人不在,這一時半刻就將軍這兒的人手在,請……」
沒頭沒尾的,姜錦眉心皺得愈發厲害。
姜錦打斷了侍女的話,撂下手中盔戴,起身道:「談不上救,人肯定要找的。但少夫人她去了哪又是去做什麼,你總得先說清楚。」
說著,她差不多是拎著這侍女往外走,一刻也不耽擱,又點了十來個人一起出去。
薛然下意識跟了兩步,旋即頓住了腳。突然的情形叫他插不進嘴,只能作罷。
他跺了跺腳,揮了下拳,然後低聲道:「師父啊師父,你那話,我只能一會兒再帶到啦。」
作者有話說:
◉ 第81章
出營帳以後, 被提到馬背上喝了點冷風,裴清妍那侍女終於清醒了些,姜錦揀著重點聽她說話, 隨即複述道:
「你是說, 卯時少夫人便戴著幃帽出去了?」
侍女顫顫地點頭, 姜錦又問:「去了哪裡?你貼身侍候, 即便她不說,你應該心裡也有些數才對。」
侍女咬著牙,終於還是低聲道:「少夫人大概是往南面去了, 我聽她之前的意思,好像是收到了誰的書信,就出門了,勒令我們都不許跟去,不許壞她的事。」
姜錦皺眉, 「只知道這些?」
侍女垂首答:「她……我好像聽見,她是去尋什麼藥去了。」
聞言, 姜錦輕抬眼睫, 眸光倏爾一閃。
藥……
這一世,很多事情與從前不盡相同, 最後兜兜轉轉,卻總是相通的。
或許是聽進去了她委婉的勸告, 裴清妍壓下了浮動的心思, 不論是只將盧寶川當作後半生的依靠, 還是說真有了感情,總之她確實堅定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到底是世家貴女, 自小接受著良好的教養, 真的想去做好一件事的時候, 也不是做不到。裴清妍放下了無謂的驕矜,定下心來去做自己身份該做的事情。
哪怕先前風雨如晦,盧寶川的眼疾反反覆覆,范陽的情勢幾經輾轉,她倒也沒再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