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過往的旖旎混亂湧入腦海,裴臨深吸一口氣,他終於展臂,攬住姜錦的後腰,放開了強行壓抑的冷靜自持。
他的意志早在她喊出那聲「夫君」時就已潰不成軍,所有的掙扎都只是在負隅頑抗……而已。
眼下,正是說服自己丟盔棄甲的好時機。
姜錦的小臂抵在裴臨的臂彎,感受到他的回應後,她把腳掂得更高,剛預備用更猛烈的攻勢撲過去時,眼前的世界驀然旋了半圈——
冷鐵似的堅硬指掌緊箍在她腰間,輕巧地將她抵在了牆上,他的手心順著被鮮紅嫁衣包裹的脊背,一路摩挲往上,墊在了她的腦後。
獨屬於他的氣息層層席捲而來,背後唯有冷硬的磚牆和他火熱的掌心,退無可退,本就不甚清醒的姜錦一陣恍惚。
裴臨垂眸,神色溫柔地注視著她鮮妍欲滴的唇。他微勾著背,不再讓她吃力地掂著腳去夠,自然地低下頭,去攫取她溫軟的唇瓣。
強硬與溫柔之間,男人的氣息如山倒來,姜錦被吻得暈頭轉向,卻仍不服輸,固執地伸手去攀他的脖子。
她指尖的熱意熨在了他的頸後,裴臨動作一頓,勁竹般瘦削的長指趁勢捏住了她的下巴,他還嫌她湊得不夠近,竟是要鉗著她繼續往前,要讓她分毫不差的感受他全部炙熱的呼吸。
鼻尖碰鼻尖,心跳也早分不清你我。
直到吻得血跡斑斑,他們才暫且放過氣喘吁吁的彼此。天地昏昏,燭影重重,究竟是誰中了藥,誰又是清醒的,已無人可知了。
或許,所有的放縱都應該在這個吻之後結束。
裴臨垂著晦暗的眼眸,指腹愛憐地摩挲過她微腫的唇,他忽然很想問姜錦,她眼前所見到底是誰。
是他嗎?抑或只是她心中投射的幻影。
前世和今生之間,她到底想要什麼?
指尖一痛,裴臨回過神來,便見姜錦齜牙,扭頭咬住了他的指尖。
跟惡犬似的,咬了就不鬆口,他卻像是感受不到十指連心的痛一般,只定定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瞳。
姜錦鬆了嘴,抬眸對上裴臨那雙尚屬少年的眼睛。
澄明銳利,目中無人,就像是一柄出鞘了才沾血的刃鋒,銳不可當。
裴臨掃了一眼自己指節上快要見血的齒痕,長喟一聲。
姜錦的理智沒有一丁點要回來的意思,她緩慢地眨著眼,臉頰上的酡紅濃重得化也化不開,反而還在愈演愈烈。
裴臨輕闔眼睫,摁住了那只在他領口胡亂攀扯的手。
被攔住了,她倒還委屈了起來,往他懷裡一個勁地亂蹭,嘟囔著埋怨他,「我好難受……我難受得要死掉了!你還不讓我動,裴臨,你是腦子壞了還是不喜歡我了?」
「當然是我腦子壞了。」
裴臨輕輕嘆氣。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隨即抬手覆住她的眼眉。
姜錦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她茫然無措,想要掙扎,可緊接著便聽見他湊在耳邊說:「我幫你。」
兩人一起跌落柔軟的床幃,而姜錦就像被叼住了尾巴的貓,一聲多餘的嚶嚀都發不出來。
她抻直了胳膊,死死拽著裴臨肩上的衣料,腦子熱成了一鍋漿糊,咕咚咕咚地往外炸。她失去了視覺,看不見他於穢處埋首,可其餘感官卻如同炸開的鞭炮那般被百倍千倍地放大,讓她招架不得。
偏生那人還在點火倒油、精準撩撥,何止是腦子,她渾身上下都快要炸了。
時間於她開始變得很漫長,於裴臨而言又何嘗不是,叼尾巴可比被叼累多了,他的煎熬比她只多不少。
好在,耳畔屬於她的呼吸聲終於漸次和緩了下來,裴臨動作一頓,起身,打量她的模樣。
她閉著眼,面頰上緋紅的色彩淺淡了許多,眼睫微顫,眼尾有一點淚濕的痕跡,呼吸均勻淺淡。
藥性看起來已經解了大半。
裴臨舒了口氣,他抬手,試了試姜錦額前的溫度。
尚還是燙的,可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僅僅是挨在肌膚上都會有被灼傷的感覺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她扶入懷中,一點一點理順她鬆散開了的襟扣。
她安靜地倚在他的臂彎里,像是紓解後終於安心徹底睡死了過去。
也只有失去意識的時候,她才會再如此平和的靠在他懷裡。
裴臨抬手,輕輕捏了捏姜錦微紅的鼻尖。
她仍未醒。
這樣短暫和諧的時光,本該放任它繼續延長才是,可是……
裴臨抱起姜錦,拿上隨他多年的劍,推開窗,踩著窗檻輕巧地一躍而出。
他倒是很想陪她沉溺在這凝固的噯昧情形里,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想要去救人,耽擱不得,對嗎?」裴臨輕聲開口,像是對姜錦說話,又像是在兀自低語。
凌霄對她是極重要的人,彌留之際,她對他無話可留,卻唯獨放心不下她。
在她心裡,恐怕他早不知排到多後了。
裴臨自嘲似的笑笑。
他動作極快,即使懷裡抱著個人也沒有影響到他行動如風。
瀟瀟然的夜風裡,月光如春水彌散蔓延,他頂著天邊極璨亮的月,悄無聲息地抱著姜錦在檐上行走,輕飄飄地踩著瓦片,疾速出了這盧府。
像是被習習涼風所感召,蜷在裴臨懷中的姜錦指尖微動,若有似無地敲了敲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