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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替她決定的權力。
稍加猶豫後,姜錦找來了凌霄。
凌霄大概是猜到她要和她說些什麼,神情很緊張。
姜錦艱難地開口,而這份緊繃,也漸漸從凌霄身上轉移到了她身上。
凌霄垂著眼,表情越來越平靜,只是十指深深扣在了自己的膝頭。
她比姜錦想像地要冷靜太多。
她說:「我有預料的。那天我找到了二哥,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要我快些走。他神情很驚惶,就像是知道仇人是誰,知道自己很難做得了什麼。他怕我為此糾纏,搭上性命。」
「我那時就猜到了,這個仇家,身份絕對不簡單。」
姜錦深吸一口氣,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寡淡地問道:「那現在……凌霄,你打算如何?以卵擊石不是好主意,我……」
凌霄抬眸,眼睛裡沒有眼淚,她說:「放心吧姐姐,我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會好好活著,也會報仇。」
「可是姐姐,那個人,他是你的義父,上輩子也沒有出這樣的變故,你現在……又是怎樣想的呢?」
姜錦其實很頭痛,短短兩天裡,她把這一年的氣都快嘆完了。
她說:「我的身世,也與此人有關,我要查清楚。」
凌霄鬆開了自己的雙膝,握住姜錦的手,她鄭重地道:「好,姐姐,我們一起。」
——
是夜,裴煥君在府上,為雲州而來的眾人辦了一場接風宴。
他笑呵呵地舉杯說道:「諸位辛苦,陪我女遠嫁。本來昨晚就該請大家吃一頓,但是昨天舟車勞頓,想想還是今日合宜。」
裴清妍安靜地坐在席間,她看起來比在盧府鬆弛許多,但臉上還是沒有喜色。
姜錦也在席中,她低著頭挾菜,儘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宴席開始後,她藉口酒水灑在了身上,轉身回去換衣裙。
月黑風高,確實是好時候。
姜錦要去找一個人。
準確說,是在畫上的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 第65章
無論是前世提劍闖入, 還是今生推門相談,姜錦都記得,裴煥君的背後, 神龕上燭台後, 掛著同一幅女人的畫像。
她已經記不太清畫像上女人的眉眼, 但是她還記得, 前世殺進去後,裴煥君的舉止與神態——
他看著畫像的眼神有仰望、有惶恐,也正是這股仰望, 給畫像上的女子平白添了許多分高高在上的情態。而後更是刀劍就要加身,他卻還記得手忙腳亂地去卷拾畫軸。
裴煥君供奉的這幅畫像,肯定不簡單。
姜錦心底隱隱有了猜測。
不過,眼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裴煥君不假,但是她沒有其他的線索可以捕捉, 面對的依舊是一團亂麻,找不到頭緒。
所以只能選擇鋌而走險, 潛入這一回。
或許在她知道畫像上女子是誰以後, 就可以順藤摸瓜,繼續查下去了。
知道是鋌而走險, 而且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人多未必有用, 反倒還會惹來更大的動靜, 姜錦便拒絕了凌霄, 沒讓她一起隨行。
她只輕描淡寫地、學著凌霄平素喊她的口氣同她開玩笑:「放心吧姊姊,到時記得給我留門就好了。」
不過眼下, 剛離席、悄悄順著杳無人煙的小逕往裡走的姜錦, 心裡難免還是有些發怵。
畢竟前世時她就知道了, 裴煥君不是一點後手都沒有,他的房間附近設有機關,沒準還有人把守。她兩世的順利潛入,都是沾了臘八節他要獨處的光。
天光已經昏暗了,而姜錦沒有刻意喬裝改扮,只解了外衫,草草拆換了髮髻。
她離席用的換衣裳的理由是早想好了的,因此外衫之下,其實還是一件齊整的袍子,就預備著一會兒回席圓回去。
喬裝實在是太刻意了,一旦被人發現,連理由都沒法找,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明擺著想使壞,否則為什麼要改頭換面?
但若沒有喬裝,或許還能用走錯路之類愚蠢的理由搪塞一二。
前頭擺了宴,雖然不似臘八似的闔府上下都在宴飲,但是主子們都在席上吃喝,各院各房的下人,要麼是在為酒菜忙活,要麼就是無人需要伺候得了閒。
姜錦有意隱藏行跡,加之她早就盤算好了朝哪過去,因而一路上未有人發現。
一州刺史再簡樸,這府宅也不可能太小,姜錦盤算著路差不多了,前後無人,翻身就上了屋樑。
裴煥君的房中果然無人,燈都未有一盞,姜錦心下稍安,她蹲在頂上悄悄觀察了一會兒,轉頭從後面緊閉的窗戶,輕巧地躍入了內室。
周遭靜悄悄,她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像是怕嚇到了鬼。
陳設擺放一如姜錦記憶中那般,唯獨不見那副畫軸。
神龕上香燃盡了,只剩半截香灰,呼出來的氣重一點估計都會把它拂落,姜錦下意識繃緊了神經,生怕動作太大帶起微風,留下痕跡。
前後左右都未見畫軸,估計是被收起了。姜錦有些焦急,她垂下眼,目光落在神龕後的木匣上。
啊……姜錦環顧一周,她耳尖都在發燙,手上動作卻沒停,果斷探向了那隻木匣。
沒有猶豫的功夫,香灰散落就任它散落吧,她走時可以假裝窗戶沒有關好,留出一點縫隙,佯作是被風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