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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薛靖瑤和她寒暄了幾句,隨意地問了問那日和裴臨追擊的事宜後,她話鋒一轉,轉而道:「姜校尉,你與那姓裴的小子,是何關係?」
上位者問些這種小事,自然沒必要遮遮掩掩地問。
姜錦卻也不扭捏,她說:「過了命的關係,或許也算互通了心意。」
「或許?」薛靖瑤玩味地複述了一遍,眼睛微眯。
她揚了揚手,身後的侍女隨即走到姜錦跟前,把手中的托盤呈到她眼前。
姜錦微訝,拿起了盤中的玉扣——之前薛靖瑤要幫她調查身世,她便將這隻姜游留下的玉扣暫時交給了她。
現在交還,意思是……
姜錦抬眸,對上薛靖瑤的眼神,緊接著,便聽見她開口,沉緩地說道:「這枚玉扣不算精緻,內側卻有回紋,回紋後有兩個小字。」
「底下人順著小字去查,查到了打造這隻玉扣的作坊。小作坊而已,在當地算小有名氣,那玉匠人認出了這個玉扣,說是當年他村中的遠親,央他為他女兒做的。」【看小說公眾號:玖橘推文】
「這村人無錢,玉匠是用邊角料做的,所以玉扣外側有些偏斜。」
每處細節都對上了,姜錦問道:「那戶人家現在可在?他們的女兒可在?」
薛靖瑤不疾不徐地道:「這戶人家尚在,可是他們的女兒卻早就丟了,算起來……」
她的眼神落在姜錦額上,話鋒一轉,道:「和你養父撿到你的時候,是差不多的。」
前世找尋的身世真相,便如此輕巧地浮出水面了?姜錦微微有些愕然。
薛靖瑤瞧出了她的神色,繼續道:「事情的每一個細節,我都派人核查過,你確實極有可能,便是他們當年丟失的女兒。」
「只是我不明白了,若你的身世如此尋常,那裴煥君琢磨這些,又是何苦,總不能真是愛女心切,不想親女嫁給『凶神惡煞』的武夫吧。」
薛靖瑤冷靜地說著話,甚至還有心思埋汰了自己親子一句。
姜錦的心情卻有些複雜,她躬身,左手緊把住右手拇指,叉手一禮,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多謝大夫人掛心我的事情。」
薛靖瑤不以為意,道:「我看過那夫婦的畫像,你生得並不像他們。或許有別的問題,只是暫且還查不出來。」
「不過,我倒是還查出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她頓了頓,繼續道:「雲州附近有一條荒廢的山道,我的人在那裡,查到了私開鐵礦的痕跡。」
——
河朔這地界,很難有太平的時候,戰火頻繁到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還要麻木。
不出幾月,春末夏初。
裴臨最近很清閒。
那一箭保守起見,起碼也是五石弓才能射出來的,再加上位置兇險,他尚在恢復,一時動不得武。
當然,不用動武的事情要做的還有很多,這個清閒也只是和他自己之前相比。
除此以外,裴臨還有一件事要做。
姜錦把那男孩兒接回了家中,找人給他像模像樣地打了劍、造了弓。
她近來很忙,而在武學開蒙上她又不甚信任自己那點底子,不想耽擱薛然,便時常把他丟給裴臨。
之前姜錦看薛然的個頭,以為他怎麼都快八/九歲了,結果一問,居然才剛滿七歲,一時有些感嘆。
「待到他長成,身量估計也很可觀。」看著正扎馬步的薛然,姜錦再度有感。
正值傍晚,裴臨正在院中喝著茶,偶爾分出眼睛去盯一眼薛然扎馬步。
他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剛來的姜錦,問:「接人回去?」
姜錦點頭,又道:「對了,晚上有人要請我們一起吃飯,可要去?」
裴臨揚眉,問:「誰?」
真是惜字如金,姜錦腹誹,她說:「崔望軒起的頭,還有其他幾個人吧,都是我們臉熟的。」
「什麼由頭,你可想去?」
姜錦嗐了一聲,道:「這些人天天湊在一起吃酒賭錢,哪要什麼由頭?不過我確實是想去的。開春以後,我一直在推,這下又邀約我們,再推也不好了。」
況且就算之前交情寥寥,在一起守城拒敵之後,現在也能算是朋友了。
聞言,裴臨頷首道:「等這炷香燃盡再走。」
姜錦點點頭,在石桌對面的冷凳子上坐下。習武最忌因故打斷,確實該等小薛然扎完這回。
她打量著薛然額上滾落的汗珠,看他眼神幾乎和入定了一般死死定在前方,心下讚許。
姜錦在打量薛然,裴臨卻是一直在看她,只是她扭過了腦袋,他充其量只能觀賞到一個圓潤的後腦勺。
這邊等薛然扎完馬步耽誤了一會兒,待姜錦和裴臨一道,把薛然送回她家去之後,再一轉身,忽然發現門外有一道幽怨的身影。
「這麼晚還不來,難道是要爽約不成?」崔望軒駕著馬,怨婦般從轉角走來。
又是他。
裴臨心平氣和地等姜錦先開口。
果然,姜錦翻了個白眼,道:「耽擱了一會兒罷了,走吧。」
三人詭異地同行前往酒樓,姜錦被夾在中間也不尷尬,倒是崔望軒的碎嘴還是沒停。
「嘖,你們剛剛還真像一家三口,還帶著個娃兒。」
聞言,裴臨動作一滯。
和碎嘴子相處,姜錦嘴上也有些沒遮沒攔,「別,我和裴校尉可真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