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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嘈雜,她平視前方、步履穩健,始終用眼神的餘光觀察周遭的情況。
顧舟回沉下心來,怎麼都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實在是該羞愧,想再開口說些什麼,又恐打擾到她,遲遲張不開嘴。
姜錦倒是沒工夫琢磨顧舟回在想什麼。
跟蹤她的那個人蒙著面,帶著頭巾,她瞧不清他的面孔,可那身形怎麼看都有些眼熟。
那道人影,在目睹她就走到回客棧的路口之後,便不見了。
姜錦心下實在覺得奇怪,一抬眼,便見顧舟回昂著脖子,一個勁地左轉頭右轉頭,打量著周遭的環境,就像幫頭狼站崗放哨的哨兵。
霎那間氣氛緩和不少,姜錦被他逗笑了,眉眼彎彎地道:「好了,顧公子,跟蹤的人已經走了。」
顧舟回鬆了口氣,既而他那雙疏朗的眼睛卻又冷了下來,他咬牙道:「那起子人實在可惡,一定是他們見那日姜姑娘救了我,覺得面子掛不住,想再報復回來。」
那日的人不過是些地痞流氓,而方才跟蹤的人顯然是有本事的。但姜錦沒有解釋,只是道:「顧公子自己小心便是。」
顧舟回點點頭,又報出一串住址,對姜錦道:「我雖家境貧寒,但到底是雲州人,很多事情會熟悉許多,若有在下幫得上的,姜姑娘儘管來找我。」
姜錦頷首,再抬眸時眼裡便都是釋然的笑,她說:「多謝顧公子,我會的。」
能在城中開客棧做酒樓,背後都有勢力,否則這迎來送往的,生意實在是做不下去。
客棧里人不少,姜錦安然往樓上走。
冬日裡天黑得早,可以看見客棧的客房稀稀拉拉亮了不少油燈。
冷風中,顧舟回立在門檻外,聽到上樓的腳步聲停住,窗外亮起燈火,才鬆了拳頭,轉身離開。
——
姜錦著心留意了兩日。
在裴臨和她分道揚鑣後,似乎就開始有人在暗中觀察她了。
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實在是不太美妙。
姜錦心裡隱隱有些猜疑。
要麼,是裴臨做的,她猜他還是疑心她這個救星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決定再觀察觀察她是否和誰有聯繫。
如果不是他的話……姜錦嘆氣,那她就更不明了了。
重活一世也不代表一切盡在掌握,局勢似乎比從前還要複雜些,姜錦覺得有些頭痛,做事愈發謹慎起來。
臘八那天,雲州清早就降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姜錦握著冰冷的劍柄,就要出去。
只有手中兵刃,能給予她無限的安全感。
前世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狀態,實在是比直接掐死她還讓她難受。
各處粥棚都排滿了人,姜錦花幾個錢現買了只碗,也湊熱鬧排隊領粥去了。
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又出現了,姜錦皺眉,隨手把粥碗給了路邊乞兒,旋即掖緊了披風,不動聲色地往一旁的小巷中走。
盯梢那人果然跟了上來。
姜錦最不耐煩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聽到腳步聲靠近,她直截了當地拔劍而出,可那道人影見她拔劍,根本就不同她打,直接就閃身逃了。
他的意圖似乎只在糾纏。
若非今日還要潛入刺史府,耽擱不得,姜錦真想把這人揪出來,狠狠地揍上一頓。
她眉梢一動,忽然就想起了那日顧舟回的承諾。
——
是夜。
裴府門前來往者眾。
這一日,裴府會開很多桌席面,除卻裴家人自己,雲州的權貴、裴煥君的同僚、以及書院中學優的士子,都會來赴宴。
顧舟回自然也在其中。
他穿上了他最體面的那身衣衫,只是有點單薄,在寒風瑟瑟中凍得有點打哆嗦。
顧舟回雙手將帖子遞給門口的小廝,道:「在下顧舟回,此番前來赴宴,這是……」
他側身,看了跟在他身後低著頭的姜錦一眼,繼續道:「這是我的書童,一起來的。」
小廝看都沒多看他們兩眼,徑直就將人放進去了。
姜錦身著藍布袍,一頭烏髮裹在頭巾里。但即使這樣也很女相,若非有夜色掩蓋,這指女為男實在是不好混過去。
「多謝。」走進裴府後,姜錦低聲同顧舟回道謝。
跟蹤她的人有意糾纏,她在顧舟回的幫助下進了書院,又從書院後門離開,再潛入裴府。
顧舟回沒問她為什麼要來,他只道:「姑娘要去哪裡?現下天黑透了,我陪姑娘往裡走些吧。」
姜錦婉拒:「不勞顧公子了,我一個人才好行動。」
顧舟回有些悵然,他說:「好,那我便不給姑娘拖後腿了。」
他叉了叉手,恭謹地目送姜錦離開前院。
人都在前院吃席,廊下很多燈都熄了,姜錦半摸著黑往前走,這一次,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體驗。
前世是爬的牆翻的窗,沒有從正門這麼一路往裡走過,竟也不覺得,這座裴府如此方正,方正到就像一口被釘死了的棺材。
再往前,便是內院了,隱約可見昏黃的火光。
姜錦屏住呼吸,正要叩門,手驀然滯在了半空。
不對,裡頭絕不止裴煥君一人。
作者有話說:
裴煥君:好多人啊(周迅臉)
——
這章真的寫得我爆笑,裴臨真有你的,沒想到吧你是在給老婆和別的男人創造機會(豎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