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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鋒擦過,裴臨及時收勢,可姜錦到底太久沒練,生疏太多沒招架住,沒穩住下盤,一下閃避不及,讓被木劍滑到了後領。
好在裴臨伸手攙了一把,她一個趔趄,才沒摔倒。
「多謝。」姜錦把劍夾在胳膊下,瀟灑抱了抱拳。
裴臨沒說話,眼睛卻若有似無地盯著她的心口,姜錦微訝,順著他的視線,垂眼看著自己的領口處。
原來是方才對劍時動作太大,她配在脖頸間的那隻玉扣,不知何時悄悄滑出了她的領口,此時正垂在外頭。
這隻玉扣還算精巧,與她的粗布衣衫想來非常不相稱,姜錦自己盯了一會兒,笑出了聲。
她把這玉扣捻在指間,摩挲著溫潤的玉質,說道:「這大概是我生身父母留下的信物,瞧,是不是看起來很貴?」
裴臨的神情有些微妙,姜錦看出來了。
這枚玉扣,前世她沒有瞞過他,不過這輩子他還沒見過,一時見了有些好奇,想來也不奇怪。
後來兵荒馬亂的時候,這枚玉扣也隨之遺失。姜錦有些惋惜,卻也不是太執著,便沒再尋過。
畢竟這一世他們還不熟,姜錦就像沒有發現裴臨的怔忪一般,一面把玉扣往懷裡掖,一面自然地繼續往下道:「看到這麼個玩意,我也曾經想過,莫不是我的父母其實是個達官顯貴?若如此,我倒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姜錦說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看起來當真是把這枚玉扣當玩笑。
她很清楚姜游的為人。這個便宜爹在大多數時候很不著調,前世就狠狠坑過她一把。
他好酒,死得很乾脆,死前拉著姜錦的手殷殷囑託,交代了兩件事情。
姜遊說,他生前有個仇人,叫裴煥君,希望姜錦可以為他報仇。姜錦當時信以為真,然後一打聽,這個「仇人」是青縣所在雲州的刺史。
姜錦性子倔認死理,她也不管老獵戶能與一州刺史結仇有多離譜,但姜游養育她一場,她認準了就會去做,不會讓他身後有憾。
正巧當時救下了裴臨,姜錦讓他答允的報恩之事,便是和她一起去殺了此人。
了結完此仇,她便和裴臨兩不相欠,他也不必擔心她再挾恩圖報。是以儘管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裴臨也依舊答應了她。
兩人精細謀劃,一起去了雲州,趁著歲宴混入刺史宅邸,這麼大樁事居然真的讓他們兩個差點辦成了。
那裴刺史慌亂之中質問姜錦,她一個小姑娘為什麼要來殺他,姜錦說出了便宜爹的名字後,這裴煥君先是震驚、繼而哈哈大笑的表情,她現在都記得。
裴煥君說,姜游與他是舊年故交損友,他來這麼一出,其實只是不放心姜錦,想要託孤給他。
姜錦原以為這只是裴煥君的緩兵之計,剛打算下死手,結果她真聽這位把姜游的外貌、習慣、怪癖描述得清清楚楚,連他愛喝什麼酒愛配什么小菜都分毫不差,姜錦這才相信。
裴煥君道,姜游大抵是沒有想到,她能這麼出息,真的差點把他的命給要了。
有前世的經驗,這一回,姜錦對姜游交代的第二件事——有關她身世的那枚玉扣,也抱有了十足的懷疑。
畢竟以他的性格,這種惡劣的玩笑也不是開不出來。
所以對於這枚玉扣的態度,姜錦是將信將疑的。
裴臨聽出了姜錦話音里的輕俏,抬眸,眼神狀似不經意地對上她的眼睛。
「聽姜娘子的意思,是覺得此物不可靠,不打算尋親了?」
姜錦兩指鉗住已經被她玩得有些溫熱的玉扣,把它輕輕塞回了衣領處。她笑笑,說道:「還是想找找的。」
好也罷壞也罷,她只是看看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這些事情,便與裴臨無關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前世她誤以為真的是有血海深仇,故而想借裴臨的幫助來報仇,這輩子她已經知道所謂血仇只是損友間的缺德玩笑,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利用裴臨了。
雲州不遠,她大可以自己去。
裴臨的眼睛像是能洞穿姜錦的想法,他深深地望向她,說道:「如果說,我可以幫到你呢?」
聞言,姜錦訝異抬眸,正對上裴臨的眼瞳,她略歪過些腦袋看著他,怪道:「崔公子……一向如此樂於助人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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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世。
雲州的冬日,風格外凜冽,年關將至,刺史府格外熱鬧,往來的丫鬟小廝絡繹不絕。
這裴刺史品味不錯,姜錦潛入這座府邸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誤入了江南水榭。
聽她小聲地這麼說,一旁的裴臨挑眉看她,問道:「你只是山中的獵戶,如何能知江南水榭是個什麼模樣?」
姜錦默了默,猶豫間還是說出了口:「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幻想的美夢,我對自己很小時的經歷有印象。」
「那時我似乎是被一個女子牽在手裡,她帶著我,在這樣的亭台里學走路,還指著池子裡的蓮花教我認顏色。」
說完,姜錦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輕垂眼帘,給自己找補道:「不過,或許只是一場夢了。」
「你想要尋生身父母,便是因為這段記憶。」裴臨篤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