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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決定坦白的時候, 其實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
他想過或許有一些要好的朋友會念在舊情上手下留情,不插手此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卻沒想到, 居然有這麼多人願意放下多年的正魔成見, 甚至不惜賭上宗門名譽,擋在了他和君倏的面前。
遙想當初在樂游宴上,江徽被揭穿與殷堪為來往時受到的待遇, 再對比現在的這一幕。
一時竟有些白雲蒼狗, 時移世易之感。
君倏也頗感意外, 看著眼前一張張凜然的面孔, 皺了皺鼻子, 輕嗤道:「這些正道倒也不是一直那麼煩人。」
開發商探出貓頭:「喵喵喵!」
諸長泱:「……」
你們還挺嫌棄呢!
幾個大派的弟子便占了在場的大半人數。
其餘的人本來還有些畏懼天生魔種的名頭,但見幾位領袖如此表態, 情緒也就漸漸放鬆下來。
尤其對於一些小宗門和湊熱鬧的散修, 他們對許多事並不清楚,都是以名門大派的意見為準。
既然連崑崙、斬蒼這樣的大派都站出來為天生魔種說話, 可見這魔種絕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而且大家也不傻。
這兩年魔域的變化有目共睹, 兩道關係得以緩和, 正是諸長泱和君倏居中調節的緣故。
這麼一想,天生魔種還做了不少好事呢。
「我覺得花樓主說得沒錯, 當初要不是諸兄和君兄幫忙治好了君棺疫,我們說不定都遭殃了, 哪還有命站在這裡。」
「君倏還殺了不死魔屍。」
「確實, 工業宗上下行事也都很正, 因為一個上古時期的傳言就給人定罪真不合適……」
「那倒也不能這麼說, 他們那個機師弟還是挺邪的。」
「呵呵,那也沒侯施雲乾的壞事多。」
說著說著,居然還有人套起了近乎。
「哇,這麼說起來,我還跟天生魔種交過手呢!」
「我看過那一場,你被君倏打得半死。」
「……閉嘴!」
侯長老眼睜睜看著劇情發展急轉直下,頃刻間輿論就全面倒向了工業宗,簡直目眥欲裂,痛聲喊道:「你們、你們竟與邪魔沆瀣一氣?!」
眾人的神情頓時有些滑稽。
不知誰應了一聲:「侯長老,你要不先把侯小公子殺了做個示範吧。」
「是誰!」侯長老大怒,「誰在大放厥詞——」
永晝天的一名長老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他一把:「侯長老,你冷靜一點。」
侯長老想起還有宗門,忙看向歸生墨:「宗主,這個魔種妖言惑眾,為禍甚深。請您快快下令,將他剷除!」
永晝天其餘人聞言一急。
歸生墨這些年將大半權力都放給了侯長老,連殘害同門那樣的大罪都輕輕揭過,就怕真的再被煽動。
「夠了啊。」歸生墨卻只一揚手,懶洋洋地說,「侯長老,我只答應你把人叫來,別的可不關我的事。」
侯長老眼睛一瞪:「你、你……」
「怎麼?」歸生墨微微一笑,透出幾分邪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侯長老臉色醬紫,幾乎嚼穿齦血,卻終究沒再說出話來。
歸生墨滿意點頭:「這就對了。」
永晝天眾人見狀才暗暗鬆了口氣,又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糊塗。
歸生墨來時還對侯長老言聽計從,大張旗鼓邀了這許多人,都以為他與侯長老是一條心的。
但這會一看,他似乎對這件事根本不感興趣。
諸長泱也不禁看了這位深居簡出的宗主一眼,感覺有些古怪。
無論如何,一場大禍能夠就此消弭,總歸是好事。
溫觸雪作為正道魁首,適時站了出來,清了清喉嚨,朗聲道:「既然大家都認同君先生是友非敵,那這件事不如就到此為……」
一個「止」字還沒出口,周圍的空氣忽然微微一盪。
溫觸雪何其敏銳,瞬息間捕捉到一絲不祥的氣息,一抬手彈出一道法訣。
下一秒,法訣竟被震了回來。
溫觸雪心頭一突。
當世能接住他法訣的人,絕無僅有。
幾乎就在同時,遠處猛地爆開一陣強悍的魔氣。
瀛洲城的瞭望台上傳來一聲長長的號角和巡邏弟子的大喊:「報——發現魔域人馬——」
眾人抬首望去,頓時一驚。
他們所在的高崖一面背海,另一面則是環繞的山林。
此時山林之中,赫然冒出來一大隊黑壓壓的人馬。
那些人身著黑色鎧甲,手持兵戈,一雙紅瞳帶著嗜血的殺意,正以整齊的隊形地朝著他們奔襲過來。
大地被震起滾滾煙塵,形成恐怖的壓迫感。
竟是魔域的精銳部隊。
正道一陣騷亂,紛紛看向幾位大派掌門。
「魔域的人怎麼會在這裡?」
「不好,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溫觸雪臉色微沉,看向工業宗的二人:「諸宗主,君先生,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諸長泱比他更茫然:「我也不知……」
這時魔軍中傳出一聲號令:「停——」
法令如山。
黑色的鎧甲大軍腳步一頓,整齊地停在了一里開外的地方,與正道眾人遙遙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