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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短短時間內屠盡這樣一座城市,以致其餘地方的人乃至孤蓬趕不及來相救,其修為必定非同小可。
這隻猲狙固然凶暴,實力卻還差了一截。
殷堪為道:「這畢竟只是幻境,猲狙與實際相比有所差距也屬正常。」
「不正常。」君倏搖搖頭,「若救下蘇緹是孤蓬未了的心結,那麼猲狙當是整個幻境中實力最強的存在。」
幻境是孤蓬隕前記憶的再次呈現,幻境中的一切,自然與他當年所見所聞一一印證。
而當中,造成他心障的因由必定會被放大。
孤蓬遺志之強,能夠將他們困在幻境之中,殷堪為作為魔修,其修為更被壓製得十不存一。
換句話說,這個幻境的強悍,是足夠壓制他們的。
猲狙理應是幻境中最強的一環,力量上卻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大的壓力,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
君倏瞥向地上那具狼屍,「而且,它沒有妖丹。」
按說這個級別的大妖,應當早就結了妖丹才對。
「說起來,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諸長泱看向花轎,目光沉沉,「絲香城不是已經滿足了猲狙的要求了嗎?為什麼猲狙還要屠城?」
在殷堪為講述的故事裡,當年孤蓬趕回故地之時,絲香城已經被屠,蘇緹也被擄走。
所以諸長泱理所當然地以為,一定是因為絲香城不肯聽從猲狙的命令,拒不交人,才惹怒猲狙,招致屠城之禍。
但從他們進城以來所見的一切,城民對猲狙分明極為恐懼,那城主更是極盡諂媚,片刻不敢耽誤便把蘇緹送了過來。
既然如此,猲狙為何還要屠城?
君倏和殷堪為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頂花轎,神色都沉了下來。
他們突然注意到,新娘自上花轎至今,一直默不作聲。
開始還能說是拘於禮儀,或是對於猲狙的極度恐懼而不敢說話。後面花轎忽然起飛,再是與猲狙摧枯拉朽的劇斗,換做尋常人等,哪怕不嚇得驚惶大叫,也該好奇地探詢一二。
但蘇緹從頭至尾,都未曾有過任何動靜。
就在剛才,猲狙頭顱被斬下之時,這頂懸在半空的花轎也跟著落了地,但一直到現在,花轎里仍然沒有任何聲響。
若非他們親眼看著蘇緹上了花轎,幾乎要懷疑這是一頂空轎子。
諸長泱心中生出疑竇,彎下腰湊近轎子前,輕聲說道:「蘇緹,你出來吧,已經沒事了。」
轎子裡靜悄悄的,無人應話。
君倏見狀,不耐煩地上前伸出手,直接把轎帷撥開。
諸長泱舉著手電筒照進去,只見花轎之內,蓋著紅蓋頭的窈窕少女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地坐著。
既不是沒人,也不像暈了。
諸長泱更加奇怪,喊道:「蘇緹,你沒事吧?」
少女依然一動不動,君倏兩指一點,紅蓋頭無風自動,向後掀起,露出少女的真容。
赫然是一個骷髏!
「!!!」諸長泱直接一個倒仰,顧不得還在直播要講文明,當場就是一聲,「臥槽!!」
他全無防備,手電筒的光正好照在骷髏的正臉上,一剎那將白骨照得清清楚楚。
那骷髏白森森的,覆著一頭烏黑長髮,上面戴著一頂綴滿珠翠的鳳冠,兩隻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深不見底,就那麼空洞地看著前方。
華麗而詭譎。
直播間:
【臥槽臥槽臥槽!!主播你倒是給我點心理準備啊!】
【我看長泱自己都沒有心理準備……】
【我原地暴斃,居然真的是鬼新娘!】
【啊啊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蘇緹已經死了?別啊!!】
誰都沒想到,這頂花轎里坐著的,居然是一副骷髏。
他們方才分明是親眼看著活人上的花轎。
這突如其來的畫面衝擊實在太大,諸長泱沒半點心理準備,直接近距離來了個照面,差點沒撅過去。
他趕緊往後退了幾步,雖然身體上修真了,心裡上還沒完全適應,根本無法若無其事地直視一副骷髏。
殷堪為倒是鎮定,探進轎子裡,扣住那副骷髏架子的手腕,檢視片刻後有了結論,道:「是魔修的障眼法。」
且施下障眼法的人修為頗強,若在平時,他們或許還能察覺。
但這幻境之中,所有東西都是孤蓬的修為所化,並非呈現出完全真實的氣息,他們的注意力又一直集中在猲狙身上,以致沒有發現,上轎的並非一個活人。
諸長泱疑惑:「魔修?」
殷堪為此前講述的絲香故城的舊事裡,並沒有魔修的存在,何以會突然出現魔修的功法?
君倏側身回首,看向絲香城的方向,眸色微冷:「當年之事,另有隱情。」
諸長泱心頭一跳:「快回去。」
三人腳程很快,立時出了竹林,遠遠看到絲香城,臉上俱是一凜。
他們出城之時,整座絲香城烏燈黑火,悄然無聲,只有一道城門開著,方便他們送親。
此時唯一開著的那道門已被緊緊合上,城牆厚重,將整座城市圍困住。
然而目光越過城牆,分明可以看到城市的上空火光沖天,依稀還能聽到從城中傳出的驚懼的叫喊聲。
諸長泱急道:「快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