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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靜引來周圍其他人,紛紛投來疑惑與異樣視線。
秦阮只能順著她,繼續陪她喝。
在她們斜對面的座位上,霍梔跟三名手下穩穩地坐著。
他們一直觀望著秦阮那邊的情況,謹防有突發異變。
……
霍琦回到家中,碰到在大廳等了許久的霍興德。
對方那張威嚴臉龐神色肅穆,聽到門口的動靜,銳利眼神掃射而來。
看到是霍琦回來了,面色柔和下來:「阿祈回來了。」
正在換居家鞋的青年嗯了一聲,問:「四伯,您還沒睡?」
霍興德低嘆一聲:「我怎麼睡得著。」
像是沒感受到他的擔憂,霍琦邁著疲憊腳步走來,坐在對面沙發上,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癱著。
看他這副身心疲憊模樣,霍興德沉聲問:「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不認為秦阮這個時候,會有心情在海城逛一逛,之前在段家門口,對方不過是支開他罷了。
霍琦單手撐著頭,語氣無力道:「沒什麼事,都過去了。回頭您讓承英哥跟段家那邊解除婚約,日後不要再來往了,段家撐不了幾年。」
霍興德竟沒有反駁,慎重點頭:「這事我回頭就去辦,你呢?會不會因為這次的事受影響?」
霍琦說:「不會,三嫂說京城那邊已經決定讓我進京了。」
一聽這話,霍興德總算露出了笑意:「那就好,那就好,你在京城有出息了,咱們也無後顧之憂,海城這邊勢力複雜,咱們處境還是有些尷尬的。」
霍琦難受得不行,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他雙眉緊緊皺著:「四伯,沒什麼事我上樓去休息了,太累了。」
「去吧,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霍琦應了一聲,站起身往樓上走。
身後的霍興德突然說:「阿祈,我之前在家等你的時候,好像想起在段家失去的記憶了。」
霍琦神色露出訝異,回首啞聲問:「四伯想起了什麼?」
霍興德摸著頭,特別稀奇道:「我模模糊糊看到一女子,她身穿古裝交領襦裙對我行禮,還喊我大伯,感覺跟做夢似的。」
霍琦喉結微動,眸光定在霍興德那張臉上,還真跟他前世的大伯有幾分相像。
他勾起泛白的唇角,臉上浮現出幾分苦澀與悲涼。
段小姐,你又何苦對我用情至深。
讓你在冥界煉獄苦等數百年,是我之過。
輪迴路上你莫要回頭,乾乾淨淨的去,忘了我這負心人。
霍琦腳步踉踉蹌蹌地上樓,身影一晃一晃的,幾次差點跌倒在樓梯上。
好在有驚無險的回到臥室,並不瘦弱的身體蜷縮在床上,像是無助的孩子缺乏安全感。
第925章 我家夫人豈是你能惦記的!
就在當晚,霍琦陷入前世夢境中。
夢境中他被千夫所指,所有親朋好友臉色鐵青,神情輕蔑、嘲諷或不恥的指責他。
他置身在痛苦與壓抑的崩潰邊緣,看到了前世親人。
整潔壓抑的房間內,中年婦女手上的血染紅帳幔,滿眼恨意,面目猙獰的哭訴著。
這是他前世生母,對方抱著自殺後被救回來的他,哭著以死相逼,讓他忘記了段小姐,甚至出言詛咒段小姐死後都不得安寧。
看到生父因他受周圍人唾棄,只因他為段小姐尋死,被扣上不成器、懦弱的帽子,認為他不配帝王欽點的狀元之名。
看到前世的好友為此疏遠,認為他不堪大用。
唯有段家感念他對段小姐痴情一片,三番五次上門勸他不必如此,段小姐泉下有知不會忍心看他如此。
面對父母悲慟哀求與家族受到的影響,他如何能再尋死,只能日日活在對段小姐的思念中。
為肩負光宗耀祖重任,也為擺脫污名,已是狀元的他選擇入朝為官。
往後數十載,他輾轉在朝堂,以一顆心懷天下的心,變革新法,懷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為天下蒼生謀福祉。
可他做得再多,也無法對抗南朝時代的舊俗。
百善孝為先,無後為大,沒過幾年父母催他延續香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違,家中長輩盼著他延綿子嗣。
就在這時,段小姐的表妹被送進家門,大紅的喜服,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他曾是許給段小姐的承諾,給了其他女子。
前世的巫梵也是個命苦的,不嫁給他就會被送去做妾,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
在成婚之前,兩人有言在先,生不同榻,死不同棺。
他們一生無子,在外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婦,關起門來互不打擾,從未有過半分逾越。
短暫一生走完,他們履行了生不同榻,死不同棺的誓約。
前世的他自我感動的認為,一生未曾背叛段小姐,沒有與其他女人有感情糾葛。
哪裡知道她在冥界流連數百年,知道他在人界與他人成婚偏執至此,飽受痛苦折磨。
霍琦從夢中掙扎醒來,滿臉苦澀淚水,枕邊濕得一塌糊塗。
夢中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些都是曾經他違背對段小姐承諾的證據。
那年梅花樹下,兩人吟詩作對,梅花翩翩落入段小姐的髮髻上。
他走上前手持梅花,動情時許諾此生非卿不娶,生同榻死同棺,入了地府也要與她做一對同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