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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適,姝娘也是小家碧玉出身吶,繡花做飯、讀書寫字樣樣都會,怎麼就不知書達理了?」沈徐氏沒聽出丈夫的言外之意,仍然自信發言。
她都聽說了,那些讀書人好似最嚮往什麼紅袖添香,說白了就是看重美色,姝娘這相貌資質,過兩年長開了,不說傾國傾城,迷倒幾個青年俊彥自是不在話下。
到那時候,是不是書香門第又有什麼要緊?只要家世清白、姝娘自己品貌無可挑剔就行了。
就像當初,老爺子還嫌棄她是鄉下人,可自己男人就瞧中了她的好顏色,一門心思要把她娶進門,最後可不就讓他如願了。
想起舊事,沈徐氏忍不住又嗔了丈夫一眼。
沈家旺莫名被瞪也只能受著,一面不停揮動鍋鏟,一面繼續戳孩子他娘的心窩子,「可是姝娘不合適,她那性子豈是安分守己相夫教子的?」
沈徐氏的神情終於嚴肅幾分,這確實是她從未考慮過的問題,或者說本就無需在意,只是孩子他爹突然提到這個,讓她莫名開始發慌,有什麼東西仿佛失去了掌控,她喃喃的反問,「女子嫁人不都要相夫教子?何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好好為她謀劃,姝娘只需聽從便是,當父母的總不會害了子女。」
同樣發現閨女不似尋常女子,也可能不由父母操控時,沈家旺的選擇是儘可能給她自由,沈徐氏卻第一反應要用父母的身份讓其服從,可見她到底不如沈家旺思想開明。
但這也不是沈徐氏的錯,她只是受時代的局限,且思想早已被馴化,沈家旺都猜到了她的反應,也並不失望,更加耐心用她能理解的方式進行勸解,「你我自是一切為了姝娘好,最終目的也是希望她往後都過得平安順遂、無災無難。」
「只是姝娘自與旁人不同,她有能力更有主見,我們為她準備的日子,若非她自己所喜,日後便不肯好好過日子,跟女婿結成怨偶怎麼辦?再嚴重一些,姝娘直接和離回家,一切回到起點甚至比當初還不如,我們又是何苦折騰?」
沈徐氏前面還在贊同點頭,她處心積慮想找讀書人女婿,當然是奔著讓姝娘後半生都平安順遂去的,在京城這臥虎藏龍地界,小老百姓可能受欺負,沒權勢的富戶更容易被打壓,只有讀書人最安穩,出門不說到哪都當座上賓,至少無需伏低做小,若年紀輕輕就有功名傍身,那更是前途無量、未來充滿可能。
然而丈夫後面的話讓她臉色驟變、緊皺眉頭,光是想想那場面她都要窒息了,聽完忍不住高聲喝道:「她敢?!」
蹲在灶角默默燒火的沈文殊,都被第一次這樣發火的母親嚇得一跳,抬頭看了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在心裡嘀咕這是不是書上說的怒髮衝冠?
幸好二弟接受了阿姊的「聘任」在裡間照顧小弟,要是他也在這裡,恐怕已經沒出息的嚇哭了。
娘平時不生氣,一發怒卻比爹揍人的時候還可怕。
也有些被嚇到的沈文殊卻沒想到,但凡他那大嘴巴的二弟還在邊上,他們爹娘都不會討論這個。
孩子他娘罕見的發飆,沈家旺還能冷靜的提醒:「你再仔細想想,她究竟敢不敢?」
沈徐氏:……
滿腔熱血被孩子他爹無動於衷的眼神徹底澆滅,理智回籠的沈徐氏終於承認事情很嚴重,以姝娘近來表現出來的倔強性子,她大概也許真的能幹出這種事。
尤其孩子他爹都不站在她這一邊,她自己說話更是沒什麼威信,就像她一直不同意姝娘拋頭露面,姝娘卻始終我行我素。
說到底,孩子們還是更聽他們爹的話。
沈徐氏她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丈夫,「你就不能讓姝娘乖乖聽話嗎?」
沈家旺苦笑搖頭:「你還沒發現嗎,姝娘聽我話的前提是,那也是她想做的事情。」
沈徐氏想說孩子他爹試都沒試就說不行,分明在推卸責任,但話到嘴邊她突然想起來,方才分配任務,孩子他爹是想跟姝娘去瓦子裡的,但姝娘不同意,一番拉扯最後反而把她爹說服了。
見微知著,這豈不是剛好證實孩子他爹的推測?
沈徐氏一時無語凝噎,半晌後虛弱的問丈夫,「那咱們怎麼辦,就讓姝娘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那倒不至於,姝娘平日還是很體貼孝順的。」沈家旺攤手,「至於別的,總要讓她自己心甘情願。」
沈徐氏:……
世上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當父母的居然做不了子女的主,沈徐氏簡直懷疑人生。被沈家旺這盆冷水潑下來,她別說野心勃勃要給姝娘找個秀才舉人相公了,甚至開始擔心她能不能出嫁了。
這丫頭真賺到錢、翅膀硬了以後,該不會自立門戶,連丈夫孩子也不要了吧?
於是,當沈麗姝帶著隊友們結束今日份搬磚,拖著疲憊又興奮的身體回家清點收入時,沈徐氏坐在一群目光灼灼的家人中,顯得格格不入。
眼看著已經數到四位數還遠沒有結束的徵兆,她簡直憂心忡忡、坐立難安,內心只有一個念頭——怎麼還沒點完,這也太多了吧?
為何姝娘賺錢看起來比別人吃飯還簡單!
清點了半個小時,沈麗姝激情澎湃的聲音幾乎宣告著沈徐氏的絕望,「兩千零五十二文!加上下午賺的,咱們今日剛好賺了兩千五百文!」